得了玄師的默許,他儼然以神殿弟子自居,出入玄師殿比他父親的主殿都多。來往頻繁,和每位司中都打過交道,十二星次是辦實事的人,對待孩子不像玄師那麼有耐心,只有公羽比較活潑,能和他玩到一塊兒去。既然公羽出面勸阻,他也不能不念舊情,勉強賞玄枵一個活命的機會。公羽看了眼僵立的玄師,神情說不出的哀傷。這神魔巫妖混亂的年代,一個人最後會變成什麼樣,真說不準。麒皇命玄師去找混沌珠他知道,後來入了魔的玄師吞噬了麒皇,他也知道,雖然罪無可恕,但情有可原,這一切並非是她真正的意願。現在四不相回來了,他來報父仇,找所有人晦氣,首當其衝便是玄師。好好的美人,成了這樣,別說伏城,就是他,也覺得難以接受。可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公羽分得清輕重,只是死死抱住激憤的伏城,笑著對白焰道:“少主息怒,玄枵在神殿多年,乍然見玄師大人煉成了行屍,有些控制不住情緒。讓屬下帶他回去,給他點時間平息平息就會好的。屬下已吩咐人重新歸置主殿,少主可先入殿歇息,待入夜時族人齊聚,便舉辦少主的繼位大典吧。”說罷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哀聲道,“城主罹難之後,族人都惶惶不可終日。現在好了,少主歸位,大家就有了主心骨,以後一切行動聽少主號令,也不至於像萬年之前那樣,落個四散飄零的下場。”白焰亦是悵惘,點了點頭,帶著玄師往主殿去了。伏城因被公羽強行阻攔,幾近崩潰。待他們走遠了,公羽的鉗制才稍稍放鬆,他一把推開他,厲聲斥責:“你還是人嗎,眼睜睜看著座上變成這個樣子,還能同他談笑風生!”公羽說能怎麼辦,“麒皇死在玄師口下,你是親眼所見。我只問你一句,你覺得自己能不能戰勝喪失了本我的玄師?你和四不相拼命,最後不是你死,就是玄師被徹底毀滅,這兩個結果,你選哪一個?”他抓住他的肩,用力搖撼了兩下,“你給我冷靜下來,事態已經變得那麼糟糕了,你再發瘋,麒麟族就真的沒有希望了!我以前蟄伏在地底,常會懷念月火城的日子,我做夢都想回來。可如今你看,麒皇死了,玄師被控制了,少主也入了魔道,我們這個族群氣數已盡。早知如此,還不如萬年前就終結,也免得歷史重演。”伏城失魂落魄站著,喃喃說:“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執意找到玄師,喚醒麒皇,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一切。如果沒有我,她應該在龍首原繼續當她的上神,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公羽知道他自責,他對玄師的感情雖然從未挑明,但卻是任何人不能相比的。無論哪個男人,看見心愛的女人被毀,都會像他這樣失控吧。尤其伏城這種內斂的性格,一旦爆發起來,便是你死我活的極致。作為夥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他做出過激的事,眼下形勢讓人看不清,要是踏錯一步,不知又會演繹出怎樣驚人的變故來。他抓住伏城,小聲說:“到了做絕斷的時候了,你究竟是怎麼想的?是想助四不相帶領麒麟族和天界作對,還是想保持現狀,周全玄師大人?”伏城連呼吸都帶著顫抖,他遲遲打量公羽,“你又是怎麼想的?我並非出自麒麟族,你卻是土生土長的麒麟,應當比我更在乎你的族人。”公羽拱著眉,長出了一口氣,“你說得對,你我不太一樣。自從麒皇死後,我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到底應當對抗到底,還是審時度勢,退而求其次。你也看見了,上次孤鶩山一戰,天帝是孤身前來,但中天埋伏了無數天兵天將。如果他想滅了麒麟族,那天就能行事,怎麼會讓你帶領族人回到月火城來。這段時間大家如坐針氈,擔心天界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但我漸漸看清一個真相,那就是有玄師在,天帝不會對本族趕盡殺絕,他想要的只是麒皇的命。我們當下屬的,原本該為主上報仇,但敵人太強大,報仇已經成了空談。若以大局考慮,維持現狀不失為上佳的選擇,我甚至希望玄師能吐出混沌珠,當上天后,這樣便能保我麒麟族萬世無憂。”他笑了笑,笑容裡滿含苦澀,“你一定唾棄我胸無大志,沒錯,我確實沒什麼大志向。麒皇活著,我效忠麒皇;麒皇死了,現實無法扭轉,我要考慮的是族人的安危。只要天界容我們一席之地,我們就歸附天界,無量量劫那時,不是所有族人的願望嗎?”伏城不語,公羽平時吵吵鬧鬧,但時刻保持清醒。他並不愚忠,他心裡揣著族人的未來。麒麟五行屬土,但沉入大地絕對是走投無路下的選擇。誰不喜歡鮮豔的花草,明媚的陽光?地底下終年與黑暗相伴——只有死人才入土為安。他仰起頭向上望了眼,“四不相的行蹤暴露了,天帝那頭應當察覺了吧。”和公羽交換一下眼色,彼此都覺得有點諷刺。問題太棘手,他們已經無法解決,於是盼著老對頭來善後,說出來簡直沒臉。公羽拍了拍他的肩,“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