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她,她就在身旁,又濃烈又扎人,但他覺得順眼,撲過去抱住了她。她掙扎不休,他說別動,“讓我抱抱你。喜歡到一定程度,喜歡就會變成依賴——長情,本君很依賴你。”她不明白他哪根筋搭錯了,“本座又不是你娘,你依賴本座幹什麼!”如此不解風情,把天帝回得啞口無言。天帝想算了,畢竟她現在腦子不太正常,不能和她計較太多。她不滿於他抱著她,他知道,但反感的事做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事實證明確實是這樣,起先她還對他連踢帶踹,後來慢慢安靜下來,仔細一聽,氣息勻停,原來睡著了。咻咻鼻息,是最好的催眠工具,他迷迷糊糊沉入夢境,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被一陣痛苦的呻/吟驚醒。他猛地撐起身,看她跌倒在地心,渾身充斥著烈焰。因為溫度太高,熱浪灼燒空氣,殿裡的一切都扭曲起來,像南贍部洲的八熱地獄。 這種可怕的經歷不久前才體會過,短短几日而已,再次捲土重來。那一瞬心被活生生撕扯,撕成模糊的一灘爛肉,他從床上下來,落地的剎那幾乎跪倒。蹣跚著想去扶她,可她體熱驚人,他根本無法靠近她。“長情!”他驚叫,“你怎麼了!”她的身子像某種蠕蟲,因為痛苦摺疊成奇怪的姿勢,俯仰間有無數熾漿火雹濺落。他看見她的臉,她的眉眼彷彿被火穿透,面板下湧動著滾滾灼浪。他驚駭萬狀,想去救她,可是該如何救,他不知道。浩蕩的神力沒入她身體,他竭盡了全力,卻未起到半點緩解的作用。怎麼辦,他幾乎要瘋了。倉惶之下震開殿宇的門窗,轟然一聲巨響,引發熱流和寒流的激烈碰撞。巨大的動靜引來了大禁和姜央,他們是天帝近身伺候的人,懂得什麼事可以不避人,什麼訊息該封鎖起來。圍繞玉衡殿的結界快速高高築起,銀牆內烈焰蒸騰,銀牆外天帝的禁衛親兵雖然趕到了,但都進不來,只能在結界外盤桓。天帝都救不得,看來這次麻煩大了,實在不行只能用笨辦法。姜央道:“臣去弄些冷水來,先把火滅了再說。”大禁聽了姜央的話目瞪口呆,“玄師吞了元鳳,鳳凰的火,水能救得了嗎?”天帝之前只顧驚慌,連腦子都懵了。大禁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扔下一句“照看好她”,便御風衝出了碧雲仙宮。大荒的邊緣,由南至北有九座山,第九座山終年飄雪,天界稱之為九重字山。隔壁派系起的名字為大多數人所熟悉,叫做須彌。雪山分南北,也在兩個派系的交界處。朝陽的這半邊由雪神姑射執掌,姑射兩耳不聞窗外事,天界的朝議和聚會從不參與。她在自己所轄的領土上建起了一座銀城,城裡空蕩蕩,只住著她一個人。後來跑到單張山收伏了諸犍,自此便帶著那隻怪物隱居在此,無量量劫之後,再也沒有露過面。銀城有條很長的直道,上通天,下達地,以冰雪做成。姑射雖然自己不外出,但歡迎外面的人常來坐坐。雪山的日子漫長而無聊,她和山北的老鄰居討要了包雪菩提的種子,孜孜不倦研究種植。也不知失敗了多少次,今年終於成功了,在直道兩旁種滿了這種半透明的花。今天是開花的第一天,花不顯眼,開了和沒開沒有太大區別,白天幾乎消失在漫山皚皚的白雪裡。不過入夜就不一樣了,特別有月亮的夜,月色照在花瓣上,所有的花與葉都折射出瑩瑩的淡藍。人間給這種顏色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月白色。姑射很高興,盤腿坐在須彌座上,不時看看路燈一樣閃閃發亮的菩提花,對諸犍發下宏願:“接下來本座還要潛心鑽研,移植其他花草。最好能種出果樹,長出果子來。”諸犍覺得她可能在做夢,敷衍式的搖了搖長尾巴,尾上豹紋的斑點在大月亮底下,一個個如金剛怒目。忽然一道流光落在直道上,月下有人疾步而來。迴旋的光暈沒有消散,在他周身環繞,他長髮如墨,白衣勝雪,就算在這冰天雪地的底色下,也依舊明豔鮮亮。姑射直了直腰,嘴裡嘀咕著:“誰啊……”諸犍盤在她腿旁,這怪東西睡覺一直叼著自己的尾巴,發現有人來,立刻一蹦三尺高,看家狗一樣探著腦袋,尾巴豎得像旗杆。諸犍愛叫,有的時候特別吵,只要有人來,主人看沒看見不在它考慮範圍內,它只負責叫。叫上一盞茶不帶喚氣,呼天搶地,叫到自己痛快為止,十分目中無人。可這次不知怎麼回事,剛張嘴,立刻又收聲了,長長的嘴筒裡發出類似捱了打的委屈嗚咽,看樣子是害怕了。什麼人能讓這上古妖獸害怕?她從須彌座上下來,往前走了兩步。神佛周身都有自帶的圓光,透過光照範圍的大小,基本能夠判定身份。來人的光,實在有點驚人,姑射心裡惴惴,隱約覺得應該是天帝。但天帝一向和她沒什麼往來,這個時辰親臨,似乎有點說不通。近了,姑射眯覷起眼看,終於看清了臉,果真是天帝。但他穿著中衣光著腳就來了,這副夜奔的姿態別說諸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