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生,嫡姐竟然要求她同住。比起住在早已熟悉的小院裡,奚嫻更不想和可怕的嫡姐住在一起,她會被磋磨瘋的。於是她鎮定下來,裝作懇求的樣子,軟和解釋道:“我自知身份低微,不配與您同住的,後頭的院子只要能落腳的,嫻嫻都不會嫌棄。”嫡姐閒適的支著下巴,意味不明的微笑起來:“你是在,與我討價還價?”奚嫻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的。”嫡姐不再與她說話,只是頷首命令道:“把她帶下去,好生養著,這樣瘦骨伶仃的模樣,不要再叫我見著。”嫡姐下達命令時不容置疑,從沒有人敢忤逆。奚嫻喉嚨嚥了咽,拒絕道:“我想和姐妹們一道住。父親上趟見我,也道讓我和三姐姐五姐姐她們學學書畫。所以,請您不要為難我了。”嫡姐頓了頓,緩緩審視她,目光微凝幽暗。奚嫻告訴自己不要怕,於是睜大眼睛抬眸看著嫡姐。奚嫻的眼睛很漂亮,是很純正的黑色,黑白分明,乾淨純真。前世她這麼看著皇帝,小聲央求他帶自己出宮逛廟會時也是這樣,皇帝看了她很久,終是頷首應了。他的指腹略微礪,酥麻輕撫她的眼睫,惹得她閉眼心顫。男人卻在她耳邊微笑道:“嫻寶的眼睛太美,朕不捨叫旁人看去。”他說了那句話,履行了答應她的諾言,但奚嫻後來再也不敢這麼看他。儘管她知道皇帝是個明君,除了在她身上外,再沒做過任何荒唐的事情,但奚嫻總是忍不住恐懼,因為他有時總有些病態陰暗,不像是在外頭表現出的那般。嫡姐看了她一會兒,面色竟愈發溫柔,叫奚嫻毛骨悚然。她聽見嫡姐又大發慈悲允准道:“罷了,你既喜歡便與她們同住。”只是嫡姐的眼神卻帶了深意。奚嫻不想惹事,重得了一條命,她便格外惜福。她想讓嫡姐也嚐嚐她上輩子憂愁絕望的滋味,卻也不敢過早鋒芒畢露。奚嫻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又發呆,頓時有點羞赧,垂下眼眸接話道:“謝姐姐。”嫡姐沒有再理會她,只是讓奶嬤嬤把奚嫻帶下去,又命人為奚嫻準備一些首飾傢俱。雖然小院子裡都有,但今次嫡姐卻格外恩待些,寧可為她打製新的。奚嫻猜測,或許是因為自己重生回來時,恰好遇見姨娘重病,碰了爹爹一面,表現得不如前世慌張帶憂,又有些怨言不敢說。這輩子她莊重不少,雖仍悲傷,卻沒有多少怨言掛在嘴邊。所以爹爹或許對她抱有欣賞,故而連帶著告訴了嫡姐,這一連串的事情只由於她的表現而改變,或許之後的命運也會不同。但奚嫻卻並沒有什麼感觸。因為她知道,奚家會在嫡姐死後三年內因貪墨被抄家。當年發生了甚麼,她一概不知,爹爹待她和她娘都不算好,他們父女緣淡薄,但奚家流落至此,她還是會有些傷懷。她更知道一個關於嫡姐的秘密。嫡姐不是奚家的孩子,和她更不是親姐妹,極有可能是故去的太太通姦生下的,那是一樁天大的醜聞。因為嫡姐的外家,亦是當朝皇帝的外家。那一尊龐然大物,不是他們家能動的。她不聲不響的跟著奶嬤嬤,心中卻有了一重打算。她不怕嫡姐。重活一世,只要把這個秘密當作底牌威脅利誘,用得恰當了,嫡姐就不敢再像上輩子那樣刻薄刁難她。這輩子她就要讓嫡姐心甘情願,為自己儘快尋一位如意郎君。作者有話要說:嫡姐:我。奚嫻:gun 奚嫻住的院子與前世仍是一樣的。嬤嬤嚴氏對她笑道:“六姑娘,這綴錦院離主子的正院近,也是方便您往後多走動。”奚嫻帶笑點頭。因著她生母秦氏是個外室,奚家要臉面,不是因為秦氏又懷了一胎,斷是不允她們母女進門的。秦氏比她早一步進府,先要在老太太跟前圓了禮數,正正經經的算作妾室,才能有條不紊的把她也接進來。奚家如今不若大太太在時顯赫,但依舊保持著當年的規矩,妾室不能獨佔一院,比正頭太太吃穿用度也要減,這做法意味深長,至少使得奚家許多年都沒出過不講規矩的小妾。王姨娘的院子裡紛爭多,明面兒上不吃虧,當年她和她姨娘暗地裡受了許多悶氣。她那時心氣高,又無人幫她一把,有時被氣慪得整日整夜困不著,秦氏更是因著體虛過愁,生兒子時便難產,最後一屍兩命,撒手人寰。姨娘臨終前還緊緊握著她的手,依依不捨叮囑她:“嫻嫻去你嫡姐那兒,你討得好他,便有了容身之處。”“即便你嫡姐不喜你,冷落你,也不得有怨言。”奚嫻聽了姨娘的話,卻沒有落到好兒。嫡姐陰鬱病態,根本不是能深交的人,不被她害死已經算是命大了。她姨娘秦氏一早便在屋裡等著,見了女兒抱著包袱來了,才含了淚起身相迎,握著女兒的手愁腸百結,但瞧著面色尚好。女人身段嫋嫋纖細,眉目間頗有些輕愁,生出來的女兒也與她相類,至少是許多男人偏愛保護的型別。柔弱得像是菟絲子,一輩子只能靠著庇護活命。奚嫻忙握住姨娘的手,軟聲道:“姨娘,您快坐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