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王琮離開時也說,或許他這次走的要久一些,因為事務實在太多了,奚嫻更不喜歡他把那些帶到她面前來。她挺喜歡王琮的,也樂意與他呆在一起,但卻沒想過懷孕時,必須要這個男人陪在她身旁。如果說更希望誰陪著,奚嫻更希望嫡姐陪著她。儘管這個嫡姐冷漠又心狠,但卻對她不錯,甚至可以說是溫柔了。而這輩子重生以來,或許只有嫡姐最懂她的心情,而她始終也無法再真切的愛上別的男人,即便再回頭,也根本不是容易的事體。奚嫻甚至沒什麼感覺,睡醒了便由丫鬟扶著,在山間多走動,飲食一類也顧忌仔細。秋日裡西北邊境動亂,長山嶺以北的田地被殃及,長安的糧價也隨著上漲不少,但貴族享樂靡靡之聲不減反增,奚嫻即便住在山上,也多有所耳聞。那些貴族女子冬日裡想著狩獵,便上了皇覺山的側峰,一時間鶯鶯燕燕絲竹聲不停。可她們崇尚舞劍,戀慕武功卓絕的君子,卻也沒幾個是真有能耐的,不過是想著怎麼把劍花挽得更美些罷了。只有嫡姐的劍意,在奚嫻眼裡,是真的能殺人的,偏偏她那次出鞘只是為了給她退婚,將她的未婚夫打得渾身是血。秋日圍獵,奚嫻偶被驚擾,撫著肚子不講話,整日的精神疲憊。但也只兩日的時間,後來側峰又恢復了安寧清靜。春草下山請大夫時才聽聞,是奚皇后下懿旨,皇覺山臨近寺廟,乃佛門清靜之地,不宜大肆圍獵,從今往後都不准許她們上山。其實這規矩瞧著合理,皇朝百年曆程,卻鮮有皇后管這些。奚嫻聽到此,也不過是垂著脖頸,一言不發的戴著頂針,給孩兒繡肚兜,她挑了一個喜慶的花樣子。只是不知為何,壽桃的形狀總是繡不好,她的指尖微微發紅。她都不知自己做錯了甚麼,嫡姐一直這麼惦記著她,而被嫡姐惦記,可不是甚麼好事,她做事向來有目的。可是奚嫻這陣子實在太不舒服了,她甚至沒有什麼興趣,去糾結那些事情,她不愛吃飯,也不愛用菜,因為聞見那些味道便有點噁心,只能用些清湯寡水,便是七八成飽,丫鬟們都耐她不得。奚嫻不是沒試過,但她真的吃不下東西,硬塞進去也要吐出來,比初時還難過幾分。……奚嫻原以為,自己或許再也見不到嫡姐了,卻在冬至那日見到了奚衡。她是專程上山來瞧自己的,一身厚重漆黑的鶴氅,面色冰白長眉入鬢,梳著端莊的婦人髮飾,鬢邊是赤金點翠的牡丹流蘇,愈襯出貴重雍容。而她捧著白玉手爐,身後站著幾個宮中的侍從,奚嫻便這麼瞧著她從門外走來,鬢邊帶著一點冰寒的初雪,淡色的眼眸疏離得恰到好處。這座院子不大,奚嫻只要走幾步,便能隱隱瞧見院門,於是便站在屋內,瞧著嫡姐這般進來,身後帶著規矩刻板端莊的宮人,像個真正端重的中宮皇后。奚嫻只是背過身去,抿唇告訴秋楓:“你,不準給她開門。”秋楓有些默然無言,垂手立於一邊去。六姑娘總是這樣,她都習慣了。有時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而這樣雍容貴重的人,豈是六姑娘想,便要拒之門外的?奚嫻不想開門,自己抱著肚子躺在榻上,一言不發閉著眼。卻聽見門“咚”的一聲裂了開來,隨之而來的便是木門碎裂轟然倒下的聲音。奚嫻簡直難以置信,睜大眼睛“啊”了一聲,滿面驚恐的看見一身漆黑鶴氅的高挑女人從門口走進來,對她冷淡勾唇,動作隨意而輕緩,坐在圓桌邊給自己慢慢斟茶。奚嫻的視線被白晝裡茶壺冒出白霧隔絕模糊,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不肯說。她不說話,嫡姐也並不搭理她。過了一會兒,奚嫻才踟躕害怕道:“你、你來作甚?”嫡姐不緊不慢道:“我的妹妹懷孕了,若不能照拂她,便是姊姊的失職。”奚嫻冷笑道:“是麼?我倒是不見你這麼關心我,將我的門都砸壞了!我夫君回來一定不高興,你要怎麼賠我?”嫡姐掀起眼皮看她,不置可否的微笑一下:“你是真的擔憂這些?”奚嫻捧著肚子,面色有些蒼白起來,輕聲道:“你回去罷,我不想見到你,我現在過得很好,不見到你就更好了。”嫡姐上前來,落下一絲清冷的檀香。她身量高挑而修長,眉目森冷雍容,卻將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奚嫻瑟縮一下,卻沒能多開,因為她天神便有些懼怕嫡姐,只能攤著肚子任由她微涼的手,一點點緩緩觸控。她的手很好看,也很纖細雪白,像是一捧冰冷的冬雪,動作卻像是五月的春風,讓奚嫻覺得自己的肚子,彷彿是嫡姐的至寶。奚嫻卻被摸得渾身發顫,像是承受不了大雪的嫩枝,顫顫巍巍便要被折斷了。嫡姐溫和捏著她的手腕,細細把脈,過了半晌才令她收回手去,平淡道:“我想了很久,還是要來看你幾眼,心裡才算安心。”奚嫻睜大眼睛看著她,立即小心翼翼捧了肚子,略帶諷刺道:“皇后殿下,怎麼不關心自己的肚子,反倒在意我的?”她說著又有些戒備起來,捂著肚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