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著姨娘,姨娘也陪著她,沒什麼不好的。“姨娘姨娘!你永遠都不會背棄我的,對不對?”伴隨著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姨娘溫柔的應和了。那時候姨娘還是她唯一的光明,她是母親,誕下她的人,陪伴她的人,所以奚嫻希望把一切好的,珍貴的,都送給她。在那之前,即便是嫡姐,亦或是太子,其實奚嫻都沒有愛上。除了有限的好奇心,還有朦朧的感覺,更多的是想要利用,想要利用完殺害的心情。其實她和故事中的丈夫,沒有任何區別。至少她當時是這樣認為的,儘管說了很多次“我愛你”,但她這樣天生精神殘缺的人,很難擁有愛這種東西。只是後來發現,姨娘早就背棄了她。她揹著自己,給陸宗珩傳訊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寬容懦弱的假象之下,裝著一個幹練凌厲的女人,就連父親都被她騙了,到最後不得不交出了很多東西。從奚嫻出生起,姨娘就背棄了她。她從來從來,都不是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人啊。所以奚嫻忍無可忍,即便毀掉和嫡姐的約定,也要把這個女人殺掉。恥辱,噁心,厭惡自己,連血液都不乾淨了,那就要淨化這些。姨娘是心甘情願被她殺掉的,儘管奚嫻趁著她不注意,但秦姨娘也沒有一點的掙扎和反抗,很快就倒在了血泊裡。那日是奚嫻的生辰,她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女人,自己有多恨她。女人臨死前只是看著她,然後縱容的笑起來,手裡還握著要送給女兒的玉佩,可是卻沒有機會了。可能這是秦紅玉唯一能給女兒的東西了,所以她沒有辱沒主上的命令,也沒有真正背棄自己生下的女兒。奚嫻才不管這麼多,她只知道自己一定會殺了陸宗珩,那種恨帶著異樣的張力,還有酸澀朦朧的感覺。即便被他命令要常年喝藥,才能見上一面,奚嫻都可以坦然接受。後來呢?她恍惚間記得,有個男人每天都要不厭其煩的把她抱在懷裡,低柔告訴她,你的姨娘是難產死的,那天月亮血紅,她坐在迴廊上,看著銅盆一盞盞往外端,爹爹卻很久沒有回來了。於是天長日久,她恨奚正擎,厭惡自己的軟弱無能,並且發誓永遠都不要當妾。可是這樣尋常普通的意志,也都是男人為她描繪的,為她勾勒出的世界,昏暗中帶著光明和嚮往的世界,有所希望,有所努力。奚嫻緩緩從地上起身,長裙垂落下來,蓋住了腳尖。她踮腳握著窗稜,看著外頭的蔥鬱綠樹,還有遠空下碧藍的天空,忽然覺得有些冷。所以她有所決定,要讓自己的手在這輩子,再次沾上血腥。不是為任何人。只是為了被愚弄的,她自己。 奚嫻覺得自己的大腦,被一種奇異的冷靜感所佔據,這種情感蔓延至周身和頭腦深處,令她能非常自己的感受傍晚的微風,不僅冷,而且讓靈魂充斥著瞭然和平靜。她就是這樣的人,所以那個男人在決定要“救贖”她的時候,就得做好被殺掉的準備。無論成不成功,她都要這樣做。對於滿含戾氣的靈魂而言,從來不存在被撫慰平息的可能。她會像是自己寫下第一個故事中的女孩一樣,期望著把男人殺掉,再做成乾屍,放在身邊陪伴自己。這樣,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可是俊美強大的男人,和那樣冷酷又溫柔的嫡姐,真是難以取捨呀。到底選哪個才好呢?亦或者是,他可以把他像是玩偶一樣打扮起來,以後還能為他製作新衣裳,新的頭面的配飾,聽上去也很好玩。奚嫻慢慢捂住眼眸,唇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揚起,然後慢慢裂至耳後,她看上去幽暗而恐怖,就像是毫無同理心的木偶。“母后……母后?”奚嫻的眼瞳猛地微微收縮,她放開雙手,聽見外面的下雨聲,一滴一滴,墜落在琉璃瓦上,再墜落入瑞獸口中,匯聚流下。她才慢慢轉身。奚嫻看見自己的兒子站在宮殿裡,小小的面容上帶著一絲不解,手裡還抱著一本書冊。她彎下身撫了撫兒子的頭頂,輕聲道:“怎麼到母親這兒來了?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在學課?”兒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點點頭道:“嗯!就是忽然想母親了!好久都不見您,可惜父皇說您身子不好,還叫我不準叨擾您!”奚嫻也露出一個同樣的笑容:“不要擔心哦,以後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母后。今日學課怎樣?有沒有被李愈批評呢?”說這話的時候,奚嫻看起來溫柔極了,像個洗手作羹湯的母親,眼角眉梢都帶著慈和與寬容。無拘還在小院的時候,就經常被李愈斥責罰抄,其實他的老師說的都十分有理有據,只是奚嫻偶爾也會有難以理解的時候。兒子或許頑劣的一些,但無論是天資還是品性,永遠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奚嫻從心理上,完全不能允許任何人批評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畢竟是她的希望。她的手慢慢撫摸上肚子,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容。這樣的話,肚子裡如果是個女孩就好了。她一定很像嫡姐罷。無拘似乎不太懂得奚嫻的心理,於是只是對她小聲道:“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