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被掀起,露出後面被敞開的窗戶,被月光籠罩不再那麼漆黑的身影出現在那上面,有那麼一瞬間,綱吉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但那不是。銀白色輕輕飄動的長髮,隱隱綽綽間面露訝異的臉龐,在月光下反射著光芒的獨特徽章,都無一不顯示了這個深夜擅闖民宅的不速之客的身份。“呀……!”在綱吉條件反射地叫出聲來之前,斯庫瓦羅飛速跳下視窗,撲過來捂住了她的嘴巴,以至於聲音只發出一個開頭就被堵在喉嚨裡,沒有驚擾到屋子裡其他的房間。“給我閉嘴!”他顯得有些張皇失措,也有些氣急敗壞,“別大吵大叫,聽到了嗎?”綱吉呆滯地點點頭,他才鬆開了手,退後一步,長靴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難以聽到的聲響,她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沒有一下子就發現對方的存在。真不愧是瓦利亞精英暗殺者的素質呢,如果不是自己直覺感到不對勁的話……她微微地冒出冷汗,然後緊張兮兮地嚥了咽口水。“斯庫瓦羅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聽到這個問題,年輕的銀髮劍士也瞪大了眼睛,遲遲說不出話。在她的注視下——不知道是從那雙閃亮的棕色眼睛裡感受到幾分期許,還是別的什麼,他終於忍受不住變了臉色,抬起手臂將義肢上的長劍狠狠扎入窗框,氣惱地大吼大叫。“該死!——這種事情我怎麼知道啊?!” 深夜訪客大吼大叫的結果就是,家裡人雖然沒有聽到綱吉的驚呼,卻還是被斯庫瓦羅給吵醒了。大半夜閨女房裡多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嚇得奈奈媽媽拉著碧洋琪過來,啪噹一聲推門而入,本該擺出大驚失色的表情,卻突然呆住了。“……綱君?”“……這人怎麼搞的?!”定神看清房內的景象後,碧洋琪立馬抬高了眉毛,反手攔下正欲上前的奈奈,不無警惕地瞪著裡面那位不速之客。為了不打擾別人休息,房間裡只開了一盞檯燈,但亮度還是足夠的,從書桌上方而來的光線正好照在房間中央的矮桌周圍一圈,淡黃色,幽森森的。一邊,銀髮劍士交叉著腿,手肘擱在膝蓋上,眉毛緊皺,既是不耐煩、又拼命忍耐的模樣,從義肢上拆下來的武器斜靠著書桌,放在門口進來的視線死角之中。而另一邊是綱吉如臨大敵、正襟危坐。事出突然,她只來得及在睡裙外面套上一件薄外套,見到她們進來,抬起頭,微冒著冷汗,擠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嗨……晚上好,媽媽,碧洋琪,抱歉吵到你們了。”“……”十五分鐘後,在等奈奈去樓下準備茶水的空當,碧洋琪雙手環於胸前,靠在門口看著裡面的人,神情複雜莫測,風太拉著她的衣襬,小心翼翼地從後面探頭望來。而藍波則躲在一平後面瑟瑟發抖,難得地保持著安靜。綱吉對於吵醒他們感到非常抱歉,可由於罪魁禍首是旁邊這個可怕的暗殺者,她也無能為力,只得硬著頭皮撐下去。終於,奈奈端著托盤和杯子走進來,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意外地,斯庫瓦羅很禮貌地回應奈奈的問候,表現也無可指摘,令綱吉鬆了口氣。她趁著剛才那會兒仔細思考了說辭,便大大方方地向媽媽介紹說“這是來自義大利的客人”“里包恩的朋友”,對於“為何會在深夜拜訪”也找到了勉強能用的理由:航班延誤啊、兩國時差啊baba……隨便什麼啦。總之,在碧洋琪和斯庫瓦羅同時控制不住面部的抽搐的時候,奈奈欣然接受了這個解釋。“哎呀,斯庫瓦羅先生,旅途辛苦了,”她露出真誠而又關切的微笑,看得斯庫瓦羅一愣一愣的,“家裡來不及收拾房間,不如——啊,對了,風太,可以暫時把你的房間挪出來嗎?”“那我可以和綱姐姐一起住嗎?”風太眼睛一亮,滿懷希望地問。“……不了,”斯庫瓦羅態度有些不自然,一邊掩飾著眼角的抽搐,一邊生硬地答道,“不用了。”綱吉很快注意到他正用餘光向自己傳達著某些資訊,略一思索便得到了答案。“可是,讓客人睡沙發也不好啊……”奈奈正苦惱地想著解決辦法,袖子被扯了一下,“怎麼了,綱君?難道你想——”她的目光突然變得驚訝起來:“哎,難道?”“女孩子的房間可不能隨便讓出來哦,”碧洋琪涼颼颼地插入一句話,眼中也帶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不,不是啦,”綱吉不明白她們想到了什麼,不由得沉重地撐住額頭,“我只是想說,斯庫瓦羅先生已經在飛機上調時差了,現在不用那麼麻煩……”好說歹說把他們都勸去睡覺了,她一回頭,就看到斯庫瓦羅坐在原位上,手裡把玩著一個茶杯,表情有些古怪地看著她。氣氛有些尷尬,綱吉猜想,一定是因為碧洋琪領走前意味深長的那句叮囑:“你們注意點,別把床弄髒了,這幾天天氣不好——哦,就算是地板也最好不要。”“……”不明覺厲。“怎麼了嗎?”綱吉儘可能地將表情調整至正常狀態。“那個,就是家光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