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既然沒瞧見屍體,兒子便還有活著的可能,他這個做爹爹的,斷然不可輕言放棄!
諸清懷同女兒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對夫妻既可敬又可憐。
這樣冷的天,那樣小的孩子,還是落在一群心狠手辣的人手中……單純從理智上來說,恐怕他們自己都覺得藍輒存活的希望微乎其微吧,如今還堅持著,也不過是為人父母,總在心底存著點兒僥倖,不到黃河心不死罷了。
“也好,這個倒不難。”諸清懷在心中嘆了口氣,也順著應下來。
只是說得容易,卻如何查詢呢?
還是從這幾個月的外來人口著手……或許能有什麼蛛絲馬跡也未可知。
諸錦卻心頭一動,有些激動的提議道:“乾爹乾媽,你們不知道這裡出了個神筆,最是會畫人像的,並不必見過,只要您親口描述,她便能畫的八九不離十呢!若是能請她來給弟弟畫一幅,咱們將畫像四處張貼了,若有見過的人也能瞧見,豈不是比空口說來的好得多?”
光語言描述實在有限,須得靠個人想象力自由發揮,而每個人對同一概念的理解又千差萬別……這麼想下來,若是沒有畫像,只空口打聽,說不定便會擦肩而過呢!
諸清懷一聽,也是拍案叫絕,又道:“果然是老了,我竟忘了這一出!”
他轉頭對藍源夫婦道:“錦兒說的不錯,那畫像我也見過的,當真是惟妙惟肖,堪稱神技!若非我親眼所見,也是斷斷不肯信的。”
若說藍源夫婦對諸錦說的話尚存幾分疑慮,以為是小孩子誇大其詞,可如今連見多識廣的諸清懷都這般推崇,想來是值得一試。
藍源就激動的吩咐外頭的人:“速速取我的名帖,去將人好生請了來!”
“老爺這樣失禮!”藍夫人早已等不及了,艱難的捧著肚子站起來,白著臉就往外走,“這般厲害的人物,又是咱們求人辦事,還是親自登門的好,我親自去!我親自去求他!”
大家閨秀的身子骨本就差些,更兼藍夫人這幾個月來一直寢食難安、憂心忡忡,越發瘦削了,此刻驚喜交加之下,登時又眼冒金星、兩腿發軟,走了幾步就搖搖欲墜,諸錦忙同幾個丫頭一起扶住了。
正廳上下登時一片兵荒馬亂,拿藥的、請大夫的、找軟墊的,亂哄哄鬧成一團。
好在藍源是上任去,一應家當、供奉都跟著,如今外頭也有一位大夫坐著吃茶,正好叫進來使喚。
大夫細細診過脈,眉頭微皺,對藍源就有些不大客氣,“大人,老夫之前就說過,夫人身子羸弱,切忌大悲大喜,如今又是怎麼了?”
藍夫人身子本就不大好,後來又出了藍輒的事兒,更是元氣大傷,本就不宜有孕。若非她年紀也不小了,強行墮胎反而容易傷及性命,也實在是沒法子,這才決定生養下來……
大夫最不願意碰上的便是此等不聽醫囑的患者,眼見著他拼盡一身醫術,好容易才將藍夫人調理的能看了,誰知今兒這一出倒好,竟是直接退回去了!
藍源愛妻心切,親自與那大夫賠了不是,又滴下幾滴老淚,“螻蟻尚有伴當,可憐我如今已沒了兒子,若是再沒了妻子,對坐無人、孤枕難眠,同那孤魂野鬼還有何分別?倒不如一了百了!萬望大夫救我全家性命!”
醫者父母心,見他這般動情,大夫也不好繼續苛責,又不輕不重說了幾句,便將眾人攆了出來,說要扎針,不許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