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鴒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又同那老漢聊天,“老丈,您從哪裡來?進城做什麼去呀?”
方才老漢翻開柳條筐的時候,她發現了許多木器和工具,當下心中便有了個想法,正好驗證一下。
那老漢感激她人美心善,自然是有問必答,當即恭敬的回答道:“我們爺倆從蘇西府來,也沒個去處,聽說這幾日城中有燈會,人多,便來找個活做。”
蘇西府?那是哪兒。
不比後世隨處可以買到現成地圖,這會兒的都掌握在官府手中,再就是有富貴人家或是託人弄來,或是自己人走過了繪製的,所以展鴒對行政區劃具體方位的分佈並不瞭解,聽了也是茫然,便扭頭去看席桐。
席桐眉頭微蹙,低低的道:“蘇西府在西面,距離此地怕不有數百里之遙,難為他們一路走過來。”
一老一小,老的瘸著,小的還扛著行李,難怪身上衣服雖然乾淨,可腳下的鞋子卻都細碎,快爛成布片了,還滿是泥土痕跡。
小姑娘忙大聲加了句,“我爺爺是木匠,手藝可好哩!姐姐,你家裡要做木活麼?”
果然是木匠。
那小小一隻木哨不過孩童拇指長短,可製作十分精巧振翅欲飛;內部掏空線條流暢自然,難得聲音也清脆嘹亮,裡裡外外半根毛刺也無,當真沒有一點兒不妥當的,可見這老漢手藝確實精巧。
展鴒便笑著對她道:“一時半會兒的,倒是想不起來。”
小姑娘一雙星星似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不過還是不死心的道:“我,我爺爺手藝真的很好,姐姐,我們給你算便宜點好不好?櫃子、架子床、箱籠都使得……”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近似哀求。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才這樣小的年紀,放在富貴人家只怕還是個追著父母撒嬌的寶貝兒,可這個姑娘卻已經跟著爺爺風裡來雨裡去,見縫插針拉攏買賣,只為了討口飯吃。
老漢既欣慰又心酸,忙拽了她一把,“別胡說,”又對展鴒賠不是,“姑娘莫聽她胡言亂語。”
“我沒說謊,”小姑娘有些不明白爺爺為什麼不許自己說話,小聲道,“這個姐姐這樣好心,說不定會”
“快別說了!”老漢越發窘迫,臊的一張老臉通紅,又使勁扯了孫女一把。
人家好心已然十分難得,他們如何能蹬鼻子上臉!
小姑娘狠狠打了個踉蹌,眼見著就要摔到了,背後忽然伸出一隻大手扶了自己一把。她扭頭一看,竟是剛才一直騎在馬上那個人。可方才他好像一直都在對面馬背上,怎的眨眼功夫就跑到自己身後來了?他是神仙,會飛嗎?
“沒摔著吧?”席桐低頭問道。
小姑娘紅著臉,搖搖頭,又道謝。
席桐看了展鴒一眼,替她與那老漢道:“這位姑娘的意思是,東西太多,一時半會兒想不完,若是得空,想請你們去家裡做活。”
瞧瞧這默契!
展鴒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對那祖孫倆點頭,“正是。”
話音剛落,小女孩兒已然歡喜的跳起來,可老漢卻越發猶豫了。
人家這樣好心,還捨得給糖吃,未必不是憐憫自己老的老、小的小,只怕並沒什麼要做的,這麼說是為了寬他們的心吶!
人家心善,自己卻不好得寸進尺,不好,不好。
一看老漢臉上風雲變幻的,展鴒就猜到他要說什麼,故而直接搶在他頭裡道:“我並未哄騙你,我們原本也是這幾個月才開了家客棧,一應桌椅板凳架子箱籠也不甚齊全,本就想找個木匠做活,只是一直沒騰出手來。若您老願意去,便做個供奉,我們便宜,你們也不必東跑西顛的了。也不必這會兒就說話,您且先去城裡瞧瞧,若是有別的事要忙,自然先去忙;若是回頭還願意接我們這活兒,便去城外四十里的一家客棧就是了。”
席桐倒是愛與木頭打交道,可只會木雕,說的不好聽一點,沒有半分實用性……
且不說偌大一個客棧需要多少傢俱,便是展鴒自己屋裡也是隻有一張桌子一條板凳,什麼箱子櫃子一概沒有。現在住的時候久了,衣裳被褥及各色物事都漸漸的多了,哪裡放得下?少不得都得添置。
再有日常損耗的傢俱農具之流,哪一樣不得花錢請人來做?他們住的又偏,活兒少了往往木匠還懶得跑這一趟,推三阻四,今兒不來明兒不去的,好容易叫了來又坐地起價,著實心煩。
現在可不是塑膠、合金遍地橫行的年代,日常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是木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