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上了,略敷衍幾句也就是了,鬧成這樣不妨事嗎?”展鴒有點擔心她這樣同人家直來直去會不會不大好。若是為了自己,實在不必。
“你不必多想,我素來如此,也早該如此了。還偶遇呢,這一帶盡是客棧,無緣無故的,她們又如何會來這裡?左右是聽見風聲,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來看熱鬧罷了。”
諸錦渾不在意的說,“我本來就同她們合不來,偏一個個巴巴的往上湊,一回兩回吃了虧也不長記性。打量我是傻子麼,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展姐姐,你別瞧著她們這會兒嬌聲軟語和和氣氣的,背過身去說起我的壞話、編排人一個賽一個的厲害!不然我那些厲害名聲是哪裡傳出去的?”
頓了頓,又有些煩躁的踢著腳尖道:“她們就是下頭同知、通判以及轄下知縣、縣丞家的女孩兒,何曾有真心與我好的?不過是看在父輩面子上罷了。她們覺得受了屈辱,我卻哪裡願意她們巴結?不能吃不能穿,真是無趣,好就好,不好又不好,偏繞的這麼些彎彎道道,難不成她們不與我好,我便會同父親告狀,給他們的父兄小鞋穿了麼?還是同我好了,我便能與父親說情,叫他們家人做大官?想什麼呢!”
那些姑娘們想來在家時也是被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人,諸錦的父親在這黃泉州官職最高,那些女孩子們得了家人囑咐要好生奉承,想來心裡本來就不大願意。
且諸錦著實是個異端,不喜談詩作畫或是女紅這些,專愛往外頭跑,又騎馬、耍鞭子的,同那些人著實合不來。她喜歡的她們不喜歡,她們擅長的她又瞧不上,眾人面上雖然竭力說笑,但背地裡也少不了嘀咕……
展鴒嘆了一回,“都不容易,何苦來哉。”
諸錦斜眼瞅她,反而覺得驚奇,“她們說你壞話,你不生氣?”
“自然是生氣,”展鴒大大方方的道,“我又不是聖人,自己賣勞力賺錢,她們瞧不起我,我自然是不高興的。只是,嗨,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那些女孩子也不過十來歲年紀,本該天真爛漫的時候,可因為出身和環境,肩上早早的便多了些沉甸甸的擔子,想來也是不易。
不過不容易歸不容易,她們要立威抖機靈,卻不該落到自己頭上!
“展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諸錦笑道,“其實平日裡我也對她們頗多忍讓,父親雖是知州,可下頭事情千頭萬緒的,最容易藏汙納垢,也須得有幾個親信照看,若是弄僵了,對誰都不美。只是她們不該蹬鼻子上臉,如今竟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動不動就敢對我指手畫腳的。若我不給她們些顏色瞧瞧,趕明兒更噁心人的事兒還有呢!”
明面上是官場往來,可私底下,她們這些官員家眷之間的關係又何嘗不是牽一髮動全身?不過縮影罷了。
下頭的兵卒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諸清懷自然要挑時間殺雞儆猴,抓出來敲打敲打;而這些所謂的小姐妹開始蠢蠢欲動了,諸錦也必須拿出大小姐的氣派震懾一番,不然眾人回家一說,知州家的千金是個麵糰似的人,任人拿捏……
小瞧了她事小,可若是因此叫那些人連帶著也輕蔑起父親來,可是萬萬不能夠的!
展鴒笑著看她,將她都看的發毛了,緊張兮兮的摸著自己的臉道:“展姐姐,你為何這般瞧我?”
“哎呦呦,素日我倒是小瞧了你,”展鴒笑著捏她的腮幫子,“果然是大小姐,平日裡大咧咧的貪嘴兒,該做的事兒、該明白的道理可是一樣沒落下,倒是我白操心了。快給我瞧瞧這腦袋瓜子怎麼長得?”
幾個人鬧了一回,果然順著人流出了城,徑直說笑著往青龍寺去了。
還未走近,便已聽到空中迴盪的梵音,看見那嫋嫋升騰的香火。好些虔誠的信徒大老遠便開始跪拜了,垂著頭走一步念一句佛號,半點不敢怠慢。
抬頭看去,遠遠山丘環繞,上頭許多蒼翠的高大松柏,但見密林之中一角山寺斜斜躍出,翠綠枝葉中一點僧黃,穩重又不失可愛。
諸錦同人來過幾回,就介紹說:“裡頭幾座佛塔倒也有趣,什麼浮屠塔、蓮花臺,託著石碑的大龜,拈花微笑的菩薩的。哦,還有好大一座佛像,光輝璀璨,拜的人不知凡幾,不去瞧瞧可惜了。”
話音剛落,卻聽山間寺中幽幽盪開一陣鐘聲。那鐘聲不算太大,但著實悠揚,緩緩推開,便如水面漣漪一般四散而去,一下接一下,悠然長遠,令人不自覺就淨了心神。
饒是諸錦平日肆意飛揚,此刻也不敢褻瀆,本能的壓低聲音:“那鍾實在不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