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弟弟一家顧不上旁的,藍瀚便施施然上前一步,笑道:“這就是一家客棧的兩位掌櫃了吧?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日盼夜盼,總算把你們盼來了。”
他有些敷衍的拱了拱手,說的熱絡,可笑容並不直達眼底。
說老實話,他也算是個翩翩美中年,身量適度,氣質出眾,穿戴考究,奈何態度和表情太糟蹋第一印象。
饒是嫡親兄長,也不過是客人罷了,只他分明是做客,卻故意要擺出一副主人翁的姿態,熱情之下終難掩飾一股高高在上。不對,或許人家壓根兒就沒想著掩飾。
有他這麼一對比,展鴒和席桐當真覺得有些冤枉藍源了。相較之下,最初那兩口子是多麼的平易近人啊。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都多久沒見過這麼堂而皇之打官腔的人了?
展鴒和席桐飛快而又隱晦的交換了下眼神,厭惡之餘卻又難得起來一點興致。說老實話,自打穿越以來,他們的日子整體都太過平和,狂妄一點說:就是周圍一個能打的也沒有。這樣的日子過得雖然舒坦,可是時間久了難免有些乏味,眼前這人恰恰自己送上門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若你做了初一,就別怕別人做十五。
席桐非常熟練的擺出那副曾經被上到教官下到戰友稱之為欠揍的淡漠臉,也不怎麼真誠的拱了拱手,“客氣客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藍瀚擺著據傲的姿態等了半天,誰知對方竟就這麼坦坦蕩蕩的沒了下文,頓時呆在原地,臉上的笑容都要垮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是真正痴呆呢,還是故意給自己難堪?竟真的將這些奉承的套話全盤接下,還一點都不帶謙虛的!
懂不懂什麼叫場面話?懂不懂什麼叫虛與委蛇?
可這些話偏偏又是他自己說出口的,接不接是人家的事兒,他總不能當眾打自己的臉……
於是展鴒和席桐就見藍瀚的臉明顯扭曲了一下,十分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來兩個字,“好說。”
看著兄長的失態,藍源夫婦忽然有了一點微妙的……爽快?!同時腦海中不約而同的回想起當初自己被這兩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懟到無話可說的窘境。
大概人天性骨子裡都有那麼一丟丟壞吧:自己倒黴不要緊,可是親眼見別人比自己更倒黴之後,這種本來的不快就會化作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
此時此刻,藍源夫婦差不多就是這麼一種狀態。
到底不是自己孃家人,藍夫人本就對藍瀚父子的到來有點不大高興:我兒子還活的好好的呢,你卻迫不及待拖家帶口住進來,又一個勁兒的把你兒子往我相公眼前推是什麼意思!
如今這人又一副主人翁的姿態,很有點反客為主的意思,偏偏她是弟媳,又不好說什麼,故而見席桐一個照面就叫他下不來臺,心中十分愉悅。
我們夫妻還沒說話呢,你卻擺什麼譜?旁的不說,我的兒子還在人家這裡,我們對他們客氣都尚且來不及,好容易日思夜想的盼來了,你竟然想給人家下馬威,這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藍源瞧了兒子面色,見他雙目有神面色紅潤,顯然被養的很好,當下就放了心。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熱茶已備下了,還請進來坐。”
眾人便又你推我讓的進了正廳。
分賓主落座之後,展鴒又叫大樹和荷花進了禮物,雲淡風輕道:“我們寒門小戶的,也實在沒什麼好拿出手的,倒是前兒有位朋友送的幾塊毯子不錯,甚有異域風情,或掛或鋪都是好的。另承蒙隆恩,也得了點兒賞賜,不敢獨享,少不得借花獻佛。”
他們倆如今雖然日進斗金,可畢竟時日尚淺,這點家底放在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人跟前兒還真不算什麼,故而兩人打從一開始就沒準備充胖子,只是挑了些稀罕玩意兒:酒精,劉家送的精美羊毛毯,以及宮裡賞賜的十來匹綾羅綢緞。
除了劉家的羊毛毯之外,剩下兩樣著實是稀罕物,饒是以藍家豐厚的財力和廣闊的人脈,想來也不是什麼容易得的。
果不其然,這幾樣東西一上來,藍瀚夫婦二人的臉上就有些尷尬,話也少了。
他們倒是想挑刺兒,可這酒精是聖人親口下旨明令推廣的,一罈難求。布料也是顯而易見的上用貨色,一般達官顯貴家都未必樣樣都有,若真要去挑這個……他們活的不耐煩了嗎?
藍夫人見他們雖然養著自己的兒子,可非但沒挑唆親子關係,反而教的這樣好,感激都來不及,如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