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本地有名的善人和納稅大戶,抓了他們固然可能成為陳淼仕途上的一大助力,可又何嘗不是本地的一樁大丑聞?
小刀有些著急的問道:“可是大人,既然認定楊老漢有嫌疑,為何將他放回去?若是他背地裡”
“本官只說將他送回楊宅,卻沒說是哪一座,”陳淼老神在在道,“楊家本宅與兇案大有干係,極有可能有殘存的線索,自然是要繼續封存的。”
都說雁過留痕,既然他們做下血案,展鴒又曾經聞到過血腥味,那麼只要掘地三尺的查,想來也不會一無所獲。
展鴒等三人頓時恍然大悟,又暗贊起陳淼的老奸巨猾來。
也是,即便楊老漢家去了,可楊家尚有一主一僕被認定有罪,他家少不得得徹查一遍,哪兒就由著他們毀滅證據了!
陳淼眼神堅決的道:“難得最近兩起案子相隔不遠,查起來也容易,決不可放過此等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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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楊老漢一下車,發現站的位置並非楊家本宅大門口時就有了不詳的預感,而等長子帶著幾個媳婦和孫子孫女垮著臉迎出來時,他不必問,便知道心中猜測成了真:
陳淼對本宅下手了!
他不確定次子是否還揹著自己做過什麼,若是果然被翻出點兒什麼來,當真是板上釘釘。
不,或許陳淼根本不必真找出證據,如今的楊家本宅儼然已在他的控制之下,只要他隨便丟點什麼東西進去,說是罪證,他們即便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了。
“爺爺,我爹呢?”小兒子的長子楊琳急切的問道。
腦海中一浪接著一浪,打擊的楊老漢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甚至都沒心思回答這個蘇日最為寵愛的小孫子的話。
“爺爺,我爹呢?”楊琳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可平日被楊家上下寵壞了,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也不管爺爺為何這般疲憊,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問著。“這宅子這樣狹窄,僕人都住不下,哪裡是能久待的?爺爺,咱們為何不家去?”
最後還是楊武的媳婦見公公臉色不佳,心事重重,叫幾個奴僕死命拖著兒子進去了。
等眾人悄然散去,楊老漢才像是沒了筋骨似的癱在炕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見他臉如金紙,身上的衣裳都被虛汗溼透了,楊文悶聲不吭的端了藥過來,“爹,吃藥吧。”
楊老漢哆哆嗦嗦的接了藥碗,卻始終不往嘴裡送,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滿面怒氣的將碗摔在地上。
盛著深褐色藥汁的陶碗被摔得粉碎,汁液四濺,楊文卻像沒看見似的,轉身又叫人端了一碗。
“你,你這個不孝子!”
楊老漢一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顫巍巍的指著他罵道。
楊文垂著眼,面無表情的遞上第二碗藥,機械的重複了一遍,“爹,吃藥吧。”
“我不吃!”楊老漢抬手又要去打翻那個碗,“若是武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這把老骨頭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您太固執了,”楊文以不同於固定表情的靈活動作避開他的手臂,微微嘆了口氣,“也太偏心了。”
他的語氣十分溫和,可身體卻相當強硬的上前將楊老漢按住了,然後單手掐住他的臉頰,抬手就往裡面灌藥。
楊老漢拼命掙扎卻於事無補,只好本能的往下嚥。
好多藥汁被噴了出來,楊文卻渾不在意,依舊用那副淡漠陰沉的表情和不徐不緩的語氣道:“我才是長子,他有什麼好?從小便得了您和母親的全部關愛,您恨不得將什麼都給他,可曾替我這個長子,您的長孫考慮過半分?知道外頭都說我什麼嗎?草包,都說我是個外頭撿來的,後孃後爹養的……眾人都知道楊家商號掌櫃的叫楊武,何曾知道還有我楊文?”
一碗藥頃刻間灌完了,楊老漢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楊文卻不緊不慢的掏出手帕子擦手,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語氣道:“二弟這些年享受的也夠了,我的幾個兒子也漸漸長起來,即便他們的二叔沒了,楊家依舊不倒,您老也不必擔心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楊老漢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指著他有氣無力的破口大罵。
“都,都是你!”
“若非你暗中挑撥!武兒又怎麼會……”
“那您便去報官啊,”楊文忽然笑起來。他長久沒有別的表情,如今猛然一笑便顯得十分別扭,僵硬中隱隱透出扭曲的恐怖,“可惜,我這雙手乾淨得很吶,莫說人命,便是一文錢的稅款都不曾逃脫,最清白不過,您憑什麼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