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些孩子的年紀尷尬,不上不下的,要麼是被爹媽賣了的,要麼是誰家奴才犯了事攆出來的,所以大多有記憶,且也會些技能,買來直接就能使喚。
不過也有壞處:這麼大的孩子,遠不比小時候能糊弄,而且基本上也都定了性,萬一有什麼陋習或是左性很難改過來,所以挑選起來尤其要謹慎。
如今要做的事情多了,手底下養的人口也多了,銀子花起來很有點流水的意思,越發該精打細算著。
展鴒也不說話,只是細細打量他們的表情,見果然有幾個眼珠不住地轉,頗有不耐之色。
她就樂了。呦呵,還真是有意思,感情是都落到人販子手裡了,還瞧不上她這個開客棧的?
“你原先在哪裡做什麼?”殺雞儆猴是一干措施中最簡單粗暴卻又行之有效的,屢試不爽,展鴒就指了那個看上去最心浮氣躁的男孩兒。
人牙子心頭一跳,才要開口,展鴒就一個眼刀子丟過來,他登時打了個哆嗦,覺得簡直比天上下的雪還要冷幾分,哪裡還敢出聲?
娘咧,這掌櫃的看著年紀輕輕的又是女流之輩,何曾想到眼神恁般鋒利!這眼光也忒毒了些,一下子就問到了自己最擔心的地方……
那男孩子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眉宇間傲氣的很,聽了這話便回道:“曾服侍過淮西江知府家的少爺!”
雖是垂著頭回話,可他的胸脯都挺起來了,眼見著是十分驕傲的模樣,說到誰誰家少爺的時候還習慣性的加重語氣,活像示威似的。
展鴒嗤笑一聲,大寶先就看不下去,黑著臉喝道:“混賬,這是咱們掌櫃的,且放恭敬些吧!”
那男孩子給他嚇得抖了抖,可還是倔強的咬著唇,攥著拳頭,看過來的眼神越發銳利了。
展鴒忽然覺得挺沒意思。
識時務者為俊傑,身處逆境依舊不忘初心,想要使勁往上爬,當個人上人並沒有什麼錯。可錯就錯在根本認不清現實!
你說你都這會兒了,還跟誰要強呢?什麼資本和本事都沒有,到頭來吃虧的是誰?
反正不是她展鴒!
“原來是服侍過知府公子的,”展鴒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突然話鋒一轉,“那又為何到了這裡?”
那男孩子刷的漲紅了臉,片刻又變得慘白,然後又有些紅,變來變去好不滑稽。
有幾個孩子也偷偷去瞧他,臉上露出羨慕和鄙夷交織的神色,十分複雜。
人牙子最是個人精,已經看出展鴒有些不高興了,忙出聲道:“那江知府草菅人命,年初就給砍了頭,家中成年男子一律斬首,成年女眷盡數罰沒官奴……他是受過調~教的服侍人很有一手,伺候筆墨文書也是好的。”
主子都這般不堪,下人自然也是四處飄零,給人賣到這裡也沒什麼稀奇的。
只是這人牙子說話的語氣卻有些怪,除了推銷底層工作人員之外,似乎還有那麼點拉皮~條的意思……
“原來如此,”展鴒輕笑一聲,淡淡道,“既如此,我倒是使喚不起,也不敢勞動大駕。”
她不是什麼霸道總裁,玩不來,也壓根兒不想玩那種欲拒還迎的把戲,既然你覺得我這小廟盛不下你這尊大佛,索性兩邊都不要勉強。
那自視甚高的男孩子瞬間面色如土。
見慣了知府家的財氣富貴,他哪裡瞧得上這偏遠城郊的破酒店?到底年輕氣盛,一股怨氣憋不住就流露出來。可誰能想到,這客棧瞧著雖不大像樣子,年輕的女掌櫃竟這般敏銳,一眼就發現了。
他若不能留下,下頭就更沒有好買主了……
那男孩子臉上好一陣風雲變幻,剛要鼓足勇氣替自己辯駁,卻見展鴒已經飛快的伸出手點了好幾下,視線有意無意的掠過自己身上,可唯獨沒喊停。
“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就要這八個吧,其餘的勞您再原樣帶回去。”
十三個人,展鴒剔出去五個,除了這個男孩子之外,其餘四人都是方才眼神不老實,或是偷偷嘲笑同伴的。
這會兒都不安分,敢四處亂看亂瞟的,必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懶得費工夫調教,自然要不得。
至於方才嘲笑旁人的,也不是什麼好貨!都身處泥潭,哪怕麻木、冷漠也好過嘲笑旁人,這樣的她自然也不要。
五個白跟著走了一遭的孩子腦袋裡嗡的一聲,四肢發軟,幾乎要站不住了。
他們不想再回去!
這個結果出乎人牙子和這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