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連連擺手,謙虛道:“不敢,不敢。”倒是不再提。
兩位大人特別喜歡互挖牆腳,他哪裡敢去!
因這回的事,諸清懷大出風頭,一下子就把勁敵陳淼給比下去了,圈內外的人都推測諸清懷升遷只怕就在這一二年了。
陳淼跟諸清懷是同科進士,早年還在太學的時候便是對頭,後來的恩師也不對盤,直接導致他們二人的關係雪上加霜,為官多年一直相互“攀比”,如今一方陡然聲名大噪,另一方的壓力可想而知。這幾日陳淼當真是吃不香睡不著,熬得兩眼噴火、口舌生瘡,腮幫子都腫了。若是知道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將竟在這個時候跑去諸清懷眼前親自道喜……
趙戈抓了一把松子,咔吧咔吧掰著吃,笑道:“張大哥同我此次前來,是想請展姑娘去咱們福園州看燈、逛廟會哩!”
呵,這松子真香,上回張大哥給他帶的那點兒點心零嘴兒都被幾個大哥厚著臉皮搶沒了,他壓根兒沒撈著吃幾個,今兒一定要吃個夠本!
張遠也看她,掌心裡頭出了一層汗,心跳的砰砰的,生怕展鴒拒絕。
趙戈這個人看著大咧咧的,其實著實心細。
上回回到福園州後,張遠連續數日萎靡不振,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的,本以為瞞得眾人好好的,誰知趙戈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又道他糊塗,“男未婚女未嫁,有什麼不能說的?再者,展姑娘可曾說過她傾心於那姓席的麼?大哥你甚麼都沒問便先失了鬥志,可不是咱們男子漢大丈夫的作為!依著我,你心裡怎麼想的,嘴上便怎麼說,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好歹有個結果,也強過整日吊著心裡七上八下的,哪裡是你素日的風範!”
“倘若他們如今只是有兄妹之情、同門之誼,你卻望而卻步,反而便宜了旁人。回頭他們若果然因為你不戰而敗成了事,你到時再知道了,豈不是要悔的腸子都青了?”
張遠一聽也是這個理兒,不過到底謹慎慣了,斟酌再三,決定還是打著請人看燈會的名頭,屆時再尋合適的機會表白心跡不遲。
想著上回他就來晚了一步,這次特意提前好幾天,誰知竟直接跟諸錦撞個正著,他剛才一看到那位大小姐就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趙戈才說完,諸錦就笑靨如花,“還真是不巧了,我才剛已經邀請展姐姐他們,不如下次吧。”
張遠心裡一口老血好懸沒噴出來。
還下次,上次也是你們搶了先,這回我分明都早來了,沒想到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大小姐您的嘴皮子能別這麼利索嗎?
趙戈飛快的朝他丟了個眼神,張遠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是啊,自己可還有後招呢!
“對了展姑娘,其實我此番前來也是有正事的。”
正喝茶的席桐那雙隱藏在水汽後頭的眼睛刷的斜過來,氤氳的霧氣下竟也透出幾分凌厲。
男人最瞭解男人,他第一眼看見張遠就覺得不順眼了,因為那人的眼神……根本什麼都藏不住!
張遠故意不看他,笑著對展鴒道:“前兒我們大人整理卷宗,發現歷年犯案人員中不乏刑滿釋放後重犯者,可往往在將兇手緝拿歸案之前無法判定。他就想著,若是能將一應案犯都畫了像再歸檔,日後查閱起來也更精準有效。”
大慶朝律法規定甚是嚴苛,絕大部分百姓望而生畏,都奉公守法,治安確實是好的。可仍有好些亡命徒頂風作案,往往被抓到後便面臨長久的牢獄之災。
而等這些人熬到刑滿釋放,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說,左鄰右舍也都十分鄙夷,也難再找到像樣的活兒,故而相當一部分都忍不住再重操舊業。
一般官府倒也會警示,可那些個類似於“年三十有五,方臉,面黃有須”之類的容貌描述和一言難盡的畫像……罪犯略一喬裝打扮照樣劫殺搶掠,根本沒在怕的!
許多官員對此都深感頭痛,陳淼自然也不例外。
恰好前幾天王丙的案子發了,有人傳出訊息說是因王雄在城外一家客棧鬧事,這才被抓了現行。
結果陳淼一聽一家客棧的名號,立即就想起來展鴒和席桐這倆人的畫技,豈不正對症?只是這倆人似乎頗為孤傲,上回自己左右試探、明裡暗裡邀請那位席少俠都不為所動,這次雖只是畫像,卻也未必能成。
又琢磨著張遠與他們相熟,陳淼乾脆就打發他來了。
張遠就說:“陳大人的意思是,想請展姑娘你去幫忙畫幾幅畫像,也有工錢呢。”
最後一句他是笑著說的,一來可活躍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