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展鶴的衣裳倒罷了,男人嘛,統共也沒有幾個花樣,不過是斜襟對襟的區別而已,換來換去也沒有多少新意。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像模像樣的對著炕上攤開的六七套女裝評頭論足:
“姐姐好看,穿什麼都好看!”
“你姐姐面板白,氣質也好,自然是穿什麼都好。”
“姐姐個子高高的,穿什麼都好看!”
“這話很是,你姐姐高挑頎長,自然是穿什麼都好看。”
唐氏在旁邊悶頭髮笑,展鴒自己臉上都有點熱辣辣的,“胡說八道些什麼呀?”
這是看衣服嗎?兩個馬屁精。
結果倆人齊刷刷抬頭,一臉嚴肅的說:“我們從來不說謊話。”
就是好看嘛,怎麼還能不讓說實話了呢?
唐氏忍不住笑出聲來,“二掌櫃和大爺說的本也不錯,掌櫃的您長的這樣花容月貌的,又透著一股英姿颯爽的勁兒,宜喜宜嗔,或是嬌俏或是爽快的衣裳樣子都使得。”
好話人人都愛聽,展鴒自然也不例外,當下就美滋滋的。
大約是春天繁花爛漫,人們身上所穿的春衫也多取色彩輕柔嫵媚的樣子,像是年輕姑娘們的衣裳料子就大多透著股粉嫩,什麼粉藍粉紅鵝黃柳綠的,看著就溫柔似水。
展鴒實際年齡不小了,可架不住面上顯嫩,如今心性放開,越發顯得年輕,穿這些就沒有一點違和感。而席桐也跟想不開犯了病似的,見了顏色好看的布就往家裡劃拉,隔三差五就叫唐氏給她做衣裳,如今幾個衣櫥已經掛得滿滿了。
展鶴打小就對藍色情有獨鍾,當下指著那套湖水藍繡著青山綠水的留仙裙道:“姐姐,這個好看,穿這件!”
席桐卻看中了另一件淺鵝黃配著銀灰色線繡梔子花的對襟琵琶袖長裙道:“還是這件好。”
“不要嘛,姐姐要穿藍色的。”
“淺鵝黃的好,正好最近梔子花如火如荼,應景的很。”
唐氏就抿嘴兒笑,“掌櫃的穿什麼都好看。”
最後展鴒誰的意見也沒采納,直接抓了一件楊桃色繡迴旋紋的斜襟上衣,配了條墨綠色銀線掐邊的裙子,又用席桐這個月才送的親手雕刻的竹節紋木簪,果然瞧著就春意盈盈,十分清爽。
席桐和展鶴動作一致的抱著胳膊看了會兒,齊齊豎起大拇指,“好看!”
端午將至, 不光展鶴這小東西掛念, 藍家也已經在準備著了。
官場人情往來更勝民間, 而且更嚴苛,講究更多。什麼人送什麼樣的禮,什麼時候送, 怎麼送, 那都是有門道的。一個鬧不好, 送禮不成反倒結仇了。
因各自住的天南海北,遠的早發, 近的晚送,就是為了保障都能在差不多的時候收到禮,若是特別遠的, 驚蟄剛過就打發人出去送端午節禮的事兒也多著呢!這些大家族的貴婦們基本上提前幾個月就開始備著了。
藍源晚上回來的時候, 藍夫人正在燈下順著禮單子,見他進來只是笑著招呼一句, 倒也不起身。
如今她的月份越發的大了,行動也不很方便,藍源也頗為掛念, 偶爾公務繁忙回來的晚了,必要提前打發人回來問幾句才能安心。
藍源自己摘了發冠, 脫了外套的大衣裳, 換了輕便的家常衣服, 頭髮只用青色布巾做儒生打扮,散著褲腿, 瞧著清爽利落很多。
他們夫妻二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士,故鄉冬半年滴水成冰,誰知現如今越升官越往南邊來了。這新明州物產豐富,原是不錯的,可顯然比他們之前待的地方熱的既早又狠,且溼氣也重,容易出汗。如今才四月出頭,早晚已經穿不得夾的了,府中上下皆已換了單衣裳。
藍源洗了手臉,驅了整日燥熱,就著燈光往妻子臉上瞧了會兒,笑著點點頭:“瞧著你如今的氣色反倒比以前好多了,晚上睡的也安穩了。這幾日熱起來,又有蚊子,我還怕你吃不消。”
“可不是麼,”藍夫人不禁感慨一回,自己拿著金邊葵花扇搖了幾下,耳畔的翠玉墜子就滴溜溜打轉,“如今我心病已去,自然跟著好了不少。又聽得展姑娘說的,每日有事沒事多出去走走,果然飯也吃得多了,覺也睡得安穩了,就連大夫日日過來請平安脈的時候也說呢,如今我身子骨好了不少,生產的時候再沒什麼不妥當的。”
大夫已能確定這是個男胎,如今她且好生養著,日後兩個孩子互為依靠,也能放心了。
藍源也唏噓一回,“那位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