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給你備上厚厚的一份嫁妝,你們自去過活。只一條,你出嫁之日,便是咱們父女情分斷絕之時!”
能白手起家創了家業,劉老爺也不是什麼優柔寡斷之人,不過片刻就已想明白了,如今正是說得出做得到。
“爹爹?!”芸娘聽得都呆了,什麼叫“父女情分斷絕”?“爹爹,您不要我了嗎?”
劉老爺忽然咳嗽起來,劉太太一邊給丈夫拍背,一邊泣道:“哪裡是我們不要你,端的是你不要我們了啊!這幾日不聲不響的走了,當真是剜了我們的心啊!”
芸娘啼哭不已,果然去找了王書生,將劉老爺說的話差不多都複述一遍,“王郎,爹爹說了,只要你立了字據,我們便可在一處了!”
如今這少女滿心滿眼都是情郎,只覺得天下男兒雖多,可無一人比得上他,區區秀才又算的了什麼?不過是他掌中之物罷了,端看什麼時候願意去取!
誰知王書生一聽,登時臉色大變,勃然大怒,“這是什麼話!讀書一事何其神聖,如何竟成了籌碼?茲事體大,若我應了,豈不是玷汙了聖人,玷汙了全天下的讀書人?芸娘,你休要再提!”
芸娘傻了眼,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可似乎又有哪裡不大對勁,“王郎,你,你說的甚是有道理,可,可爹爹說了,只是立個字據,他絕不會給外人知曉,左右你這般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秀才的功名還不是手到擒來?寫了字據又有何妨?為了我,你只當是為了我罷。”
王書生用力一甩袍袖,義正辭嚴道:“不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既然有人知,便不能做這等昧良心的事!”
正說著,劉太太忽然從外頭推門而入,陰沉著臉冷哼道:“你也有臉談聖人,說這些漂亮話!左不過是自己內中空空是個草包罷了,生怕做得出,卻做不到!如今你也二十多歲了,卻還是白身,如何有顏面往自己身上貼金?天下多少三十來歲的進士?也不算稀罕!便是我劉家去榜下捉婿,也未必無人應!若你果然跟自己說的似的能為,如何人家行,偏偏你就不成?”
什麼阿物,還真當自己是個寶了!
王書生一張臉又紅又紫又青又白,簡直活像是開了染料鋪子,再配上方才被劉太太扭著廝打時留下來的戒指血痕,端的滑稽。
芸娘還要說話,劉太太卻不願再聽,只對外頭道:“來人,扶小姐回馬車,也將這拐帶良家婦女的賊人綁了,堵住嘴!稍後咱們便回去!”
左右是勸不回來了,可若將這混賬就這麼放了,他們卻也不甘心!
他們劉家固然不是官身,可很多事情只要錢多了,說話做事卻比做官的更有分量更乾脆。左右如今王書生還是個平頭百姓,只要他們跟當地父母打聲招呼,這柺子的罪名就跑不了!
先名正言順的給他幾十板子,再去外頭採石場做幾年苦工,甚麼功名,甚麼科舉,都去他的!
劉太太才說完,幾個粗壯的婆子、小廝就進來了,一個個如狼似虎,很快便將芸娘和王書生分別帶走了。
稍後,劉老爺同夫人商議,“芸娘……眼見著是好不了了,苦說無用,還是先給她挑個穩妥的尼姑庵送去,磨幾年心性。一來說出去好聽,二來也避開風頭,別叫人聯想到她身上去。過幾年瞧瞧,若是果然大徹大悟,再給她挑個好人家不遲,又有替父母苦修的名聲在,婚事差不了。若是還不行……只叫她待著吧,也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