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此。”
“諸位有所不知,前幾年我外出遊學,途經此地,那時還沒有這般平整哩!”
“孫兄到底是見多識廣的,竟連沂源府都來過。”
穿著杏黃棉袍的書生衝才剛那位藍袍子的拱了拱手,同其他友人一般,露出佩服的表情。
他們這一行人來自閩南,又遠又偏,為了趕上會試,清明剛過就上路了,一路走走停停,或是文會,或是遊山玩水,既增長了見識,又開闊了眼界,這會兒臘月十三了才到黃泉州。若是順利,約莫一月中旬便可到京城,修整一番之後,正好可以赴二月春闈。
姓孫的書生拱了拱手,有些自嘲的道:“諸位且少喚我姓氏吧,倒不是數典忘祖,只是春闈將近,總覺得有些不大吉利。”
名落孫山,說的可就是姓孫的麼!
眾人聞言鬨笑,又七嘴八舌的討論起考試的事情來。
“招遠兄你若是孫山,我等便皆在孫山之外了!”杏黃棉袍的書生笑道,到底是順著他的意思改了稱呼,只喚表字,不再喊姓氏了。
孫招遠感激的朝他作揖,又搖頭感慨,“天下之大,才華橫溢者何其之多?日後萬不可這樣說。”
頓了頓又道:“聽說藍家的那位大公子愛在這一家客棧的總店過年,也不知能否遇上。”
“招遠這話說的,”另一個穿紫袍的書生笑了下,玩笑道,“他也才不過十四罷了,難不成咱們還要向他討教麼?”
旁邊幾人雖沒說話,但也不免暗中點頭。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想他們都是各地排名靠前的舉子,素有才名,端的驕傲,又如何肯輕易對一個年紀跟自己打對摺的娃娃低頭?
“十四又如何?四十又如何?”孫招遠卻搖頭,正色道,“你我不過痴長几歲罷了,若他生的早些,如今也不定怎麼著呢。”
眾人就都不說話了。
良久,杏黃袍子的人才感慨道:“後生可畏啊,你們可都讀過他的卷子了麼?端的好文章!既文采斐然,又言之有物,真不愧是郭先生的高足!”
“聽說他幾歲的時候就跟著師父和那兩位掌櫃的四處遊歷,是出了名的見多識廣!”
“難得他出身世家,竟也肯吃苦,又愛體察民間疾苦……”
“其實若論文采,他接著考下去未必不能中,又何苦再多等幾年?”
“難不成你忘了?藍大人自己便是三元及第,都說青出於藍,這位小藍,自然說不得也要這般才好……”
一個大家族想要屹立不倒,單靠一個或是兩個人是不成的,必須要代有才人出。可藍輒再如何天賦過人又刻苦,但到底年紀太小了些,兩年前中秀才一鳴驚人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二歲,轉過年來的春闈也才十三歲!
十三歲的狀元?
這樣小,還是個孩子呢,且不說叫滿朝鬍子花白的前輩們如何自處,又如何處理他的去處?授官?誰聽他管?
恐怕就連聖人也會擔心傷仲永,頭一個做主壓一壓,磨磨性子。
與其弄個不起眼的進士功名,倒不如耐下性子等幾年,待十拿九穩之時,再牢牢將狀元之名收入囊中……
說起郭先生,眾人卻都瞬間抖擻了精神,本能的又整理了下衣裳,紫袍人面上忽然湧不自然的潮紅,“若能得他老人家的指點,當真是,當真是”
饒是他自負才學,這會兒卻也想不出能用什麼詞兒來表達自己的激動和期盼。
同車的其他人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只是孫招遠卻十分清醒的搖頭,“夠嗆!他老人家這些年越發深居簡出了,前前後後多少人打著各色幌子尋來,你可曾見他正經見過誰?”
“哎,聽說那席家長子便是拜在他門下哩!”
“是哩,聽說藍家大公子在外只喚他小師弟。”
“唉,真是……他倒是會託生!”
也不知誰說了這句不大體面的話,可也沒一個人反駁,顯然大家對席家這位如今才七歲的娃娃羨慕且嫉妒。
那可是郭先生啊!
天下多少讀書人做夢都想拜到他門下,如今竟大大方方收了個奶娃娃為徒!
真是羨煞旁人!
“話也不好這樣說,”倒是那杏黃袍子的舉子謹慎些,“便是有人情在裡頭,難道郭先生便是那等只看人情臉面的庸俗之輩了麼?多少故交好友的後人,難不成沒上過門?還不都給他攆出去……”
這麼一聽,眾人躁動的心便都漸漸平息下來,好歹不是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