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弟不僅要早早啟蒙,日日讀書,更要學習詩書騎射禮樂等,偶爾還得跟著長輩出門聚會交際,日程安排的很緊,除非特別情況,想貪睡都不成。
展鴒失笑,果然狠狠誇獎了他幾句。
藍輈面帶得色的挺了挺胸膛,可忽然覺得嬸嬸跟自己說話的語氣同哄兩歲的小弟弟時沒什麼分別,又覺得有點害臊……
展鴒親自幫他們脫了大氅,又摸著手臉試了試,覺得有些涼沁沁的,便心疼道:“這樣冷的天,難為你們孃兒仨竟頂風冒雪的過來,等到晌午太陽高照好歹還多些熱乎氣兒,正好蹭大戶頓飯吃!這會兒來,早飯卻過了的。”
眾人都笑的東倒西歪,藍夫人指著她道:“聽聽這嘴,好歹也是出入過幾回皇宮的人,這一二年真是越發鑽到錢眼兒裡去了。”
又轉頭對郭凝道:“還說大戶呢,咱們只看著這幾個人,最大的大戶可不就是她?”
他們這幾家雖家底豐厚,可到底都是祖上積攢下來的,實在不比展鴒和席桐夫妻二人白手起家,親自創下偌大家業,多少都是自己的。
藍輈也笑著插嘴,“叔叔嬸嬸最能幹不過的,這幾回送過來的什麼玻璃匣子、八音盒的,都是聖人也沒見過的好東西呢!”
說完,又抱著展鴒的胳膊撒嬌,“嬸嬸,若回頭得空,且再做個八音盒給我吧?怪好聽的。還有那玻璃匣子,外國的貢品也沒有恁般剔透無暇……”
“看在你嘴甜的份兒上,”展鴒伸手點點他的額頭,笑道,“回頭我就跟你叔叔說。”
又對幾個孩子道:“都有!”
眾人笑鬧一回,丫頭們重新換過熱茶和果子點心,藍夫人吃了口熱茶潤喉順氣,這才難得不跟對外人似的端著,一撇嘴,習慣性的壓低聲音道:“大冷天的,難得兩個孩子也有幾天假,誰不愛在家裡歇著?我只不愛伺候罷了!”
說著,就比了一個二。
展鴒和郭凝瞬間心領神會。
藍源在藍家一眾本家分家的同輩中排行老五,他的親哥哥便是排行老二的藍瀚了。
以前在外,天高皇帝遠,誰愛論這些?不過如今既然回來了,一眾親友抬頭不見低頭見,又時常聚在一起做這做那的,少不得又要講起來。
說起藍瀚,饒是郭凝這樣好涵養的人也有些不屑,“他竟還沒離京?”
“哪裡肯走!”藍夫人嗤笑道,“前番將朝中大半人得罪了個遍,聖人也不待見,如今倒是肯豁出臉去求到老爺跟前……到底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老爺也不好全然推脫。誰知他竟貪心不足!這一年年的,越發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早前好容易給他弄了個從五品員外郎的官兒,既清貴又鬆快,好好混著熬資歷也就罷了,他偏嫌沒有實權!”
“如今又腆著臉要什麼外放,縣令又嫌官兒小,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氣的老爺趁前些日子回本家,在老太爺跟前罵了他一通,倒是略安分了幾日。聽門子說今兒早上老遠瞧著又往這邊來了,我乾脆帶著兩個小的往這頭來給你們賀喜!你可別嫌我聒噪。”
展鴒和郭凝都聽得瞠目結舌。
當年就覺得藍瀚沒數,沒成想幾年下來……更沒數了!
展鴒久違的起了一點八卦的心思,壞笑道:“你那大侄兒如今怎樣了?”
“快別提什麼侄兒侄女的!”藍夫人露出一副你可饒了我的表情,“還真不如去地方任職,這裡風光是風光了,可遍地是親戚,躲都躲不開!軻兒考了幾回,如今連個秀才都沒中,過年的時候倒是見了幾回,脾氣越發暴躁了,瞧著人都陰沉了。之前我那嫂子還有臉來求蔭庇的名額,老爺沒搭理,只說原先說定了的,要麼顧老的,要麼顧小的,哪裡有天下好事都給他們佔了的道理?”
藍軻比藍輒和賀茗都要大,可如今這倆人都是正經秀才公,說不得明年便是舉人老爺,可他偏偏還是白身,又日日聽人說起,難免明裡暗裡比較,自然暴躁。
“他們沒鬧騰?”郭凝笑道。
“哪裡能不鬧!”藍夫人啼笑皆非,“不過老太爺倒還沒糊塗,問明白前因後果後也沒說老爺。我們也怕夜長夢多,轉頭就把名額給了分家兩個有天分的孩子,如今才剛出考場,也不知今年考不考得上舉人。”
“你們夫妻好果斷,正該如此。”展鴒誇讚道。
這事兒是藍瀚理虧不假,當著面兒,老太爺也不好偏心。可若藍源一直掐著名額,自家不用又不肯給親兄弟,時間久了,旁人心中難免不平。便是藍家人,保不齊也要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