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水霧迷茫了眼前的視線,嚴玉闕撇開頭閉上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水霧褪去,就見一人站在身前不遠處,身形削瘦,溫雅端方,一手擎著傘,一手挽著一個食盒,正含眸淺笑望著自己這邊。
「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會遇到大人……」琉琦說著收回了視線,從食盒掏出一塊糕點來,遞給身前一個老人。
「師父——」豆豆一見他,高興地一下鬆了嚴玉闕抓著他的手,小跑向琉琦一頭扎進他的懷裡,琉琦被他這麼一撞,手上的傘一下掉在了地上,那食盒是挽在手臂上的才僥免於難。
「嗯,讓師父好好看看你……」琉琦伸手捏了捏豆豆的臉,「是不是在大人那裡吃好睡好的?你看你,再下去就成小豬了。」
豆豆抱著他,腦袋在他身上一陣亂蹭,「豆豆才不是小豬,豆豆才不是小豬……」
那雨不大,但是沒兩下,就溼了琉琦的衣襟和袖口,將他的髮絲也微微打溼,有幾縷貼在臉上,他抬手一捋,左臉上的傷痕便就顯露了出來。
嚴玉闕擎著傘的手緊了一緊,緩步走了過去,走到琉琦面前剛要開口,一想自己帶著豆豆來的目的,不知為何那話噎在嘴裡如何都說不出口,倒是豆豆搶在了前面,拉著琉琦去看嚴玉闕帶來的人挑著的那一箱箱東西。
「師父,師父,你來看,嚴大人可好了,他知道這裡的窮人需要過冬的棉衣,就讓人把府上所有不用的布料都找了出來。」蹦蹦跳跳的,也不怕地上溼滑,拉著琉琦看過了布料後,又拉著他到另一個人那裡,「還有米哦,嚴大人還送了米過來……所以這些人可以安心過冬了。」
嚴玉闕只覺得臉上一陣發燙,有些尷尬地撇開臉去,見狀,琉琦嘴邊漾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施施然地向他走了過去。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大人除了耍手段外也會做善事,還是大人惡事做多了,良心上過不去,所以才藉此讓自己心裡稍稍能過意一點?」
琉琦湊得很近,這句話就算說得很輕,嚴玉闕也聽得清楚明白,但琉琦喜歡這樣冷嘲熱諷自己不是第一次了,顯然就是為了要看自己被惹怒了才這樣說的。
果不其然,見他毫不動怒,琉琦皺起眉頭,鼓了下臉,懊惱的模樣不知道怎地就這麼一下戳中了嚴玉闕,只覺這樣子很是可愛,不由輕笑了一下,伸手將他鬢畔又落下的髮絲捋到耳後,「你啊,怎麼像只貓一樣就喜歡伸爪子撓人?把人撓怒了就逃得遠遠的偷笑……」
這話說完,就看見琉琦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著怪物一樣地看著嚴玉闕。
嚴玉闕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自己也愣了一下。
向來不苟言笑、嚴謹刻板的自己,居然會和別人開起玩笑來,這實在是……
「師父——大人——你們不要光站在那裡你看我、我看你的,這些東西要不分完,都要淋壞了!」
被豆豆這麼一喊,兩人才意識到在彼此間流傳的曖昧氣息,不自覺地各自退了一步,明明連床上那事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這會兒只是湊得近了一些卻尷尬到無法直視對方。
豆豆一副老大深沉地模樣看著站在雨裡的那兩人,皺了皺眉頭,接著看不懂似地搖搖頭,「別管他們兩個,我們繼續幹活。」然後像個當家作主的人似地招呼那些窮人來分嚴玉闕帶來的東西。
◇◆◇
自打嚴玉闕接了豆豆去嚴府小住之後,嚴玉闕就一直沒見過琉琦。
雖然之前也有很長時日沒有見面,但都不似這次一般有種宛如隔世的恍惚,琉琦留了嚴玉闕在錦麟布莊裡用晚膳,晚膳之後,嚴玉闕還陪著豆豆練了一會兒字,琉琦將豆豆趕回自己房裡繼續寫,又讓恭喜重新上了一桌小菜,美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嚴玉闕也沒問他什麼用意,徑直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一飲而盡,斟第二杯的時候才道:「這段時間,我突然想起很多過去連玉樓還在嚴家時候的事情……」
琉琦也在桌邊坐了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端起酒盞卻沒有遞到嘴邊,只是掂在指尖轉玩著,沒出聲,於是嚴玉闕便自己往下說了下去。
「也不是不記得,就是之前只要一想起就忽視過去,不然就是丟到一旁不讓自己再去想,直到豆豆在綾錦院裡的事情……」
琉琦轉著酒盞的動作猛地一停,「豆豆?豆豆發生了什麼事?」
嚴玉闕想了一想,沒有絲毫隱瞞,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了出來,甫一說完,原本平和的氣氛也煙消雲散,琉琦重重將手裡的酒盞往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