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河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還有,當時江睿根本不在場,你的申述報告裡為什麼說網咖裡有江睿?”
張大賀:……因為他就是要江之河知道他那位侄子是一個什麼貨色!
的確,那天江睿不在網咖,但是張大賀知道那天之所以幹架肯定是江睿挑事,所以他就把江睿名字寫上去了。
房間裡江之河很憤怒,對著張大賀說:“我跟你說,你變成這樣就是你之前胡作非為的報應。”
什麼?!你這遭老頭子說什麼!你再給勞資說一遍!
江之河已經走出房間,提著書包摔門離去,張大賀撒腿追上前,朝著外面吠了兩聲,可是江之河沒有回過頭。
十分的無情。
“嘛嘛嘛嘛嘛——”張大賀被關在屋裡面,氣得快要早產,最後踢了踢地板線,趴下身來。
麻蛋,為什麼他們都說是他搞瞎宗興眼睛,他和宗興無冤無仇,他腦子有病搞瞎宗興眼睛,搞瞎別人眼睛不要坐牢啊!
廚房裡,吳女士繫著圍裙走出來,朝著哈哈訓斥:“哈哈,你是想要拆家嗎!”
剛剛江之河說那麼大聲他媽聽不到,他踢個地板線耳朵又那麼靈了……張大賀齜牙咧嘴,腦袋一撇,又氣又冤。
走出小區,江之河慢慢也冷靜了,如果他們都明確宗興的眼睛是張大賀誤傷,為什麼還要接二連三打電話過來探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江之河也十分明確的地方:張大賀雖然混,接觸以來他並不是一個真的有壞心的孩子,甚至用調皮搗蛋來形容他更為合適。
如果真的誤傷了他人眼睛,大賀不會是這樣反應。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宗興眼睛會瞎?
江之河想起之前他和小景的對話,小景說弟弟宗興的眼睛只是一個意外。既然這樣,宗興本人應該是知道自己眼睛到底為何出事,到底是人為還是意外。
江之河打算以張大賀的身份再去一趟宗興家,他經過天覆巷口時停下來,往裡面貼著各種小廣告的電線杆看了兩眼。最裡面老舊的樓道,剛好下來一人。
出事之前那天他也去了宗興家,但並沒有見到宗興;給他開門的是宗興的媽媽,對他十分不客氣,說了兩句就關上了門。他能理解宗興媽媽為何那樣對他,當時他將宗興退學,宗興媽媽苦苦哀求他良久,讓他相信宗興是一個好孩子。
可是,他還是將宗興退學……
現在,江之河又看到了宗興媽媽,手裡提著一個藤編的菜籃子,身上衣服半新不舊,卻十分整齊,像是他對宗興那孩子的印象,雖然學習不好但是樣子乾淨。
江之河微笑上前,攔住了宗媽媽,開口打招呼:“宗興媽媽,你好。我是宗興朋友,我想來看看宗興……”
……
操場飄來激昂有力的運動會進行曲,校播音員念起了運動會上的各班加油稿,江之河坐在一號教學樓機房都可以聽到諸如高一二班趙子龍你是最棒的這些加油詞。
他用自己校長的id登陸了教育內部系統,現在國內教育系統已經全國聯網,可以檢查每個學生檔案情況,他輸入了“宗興”兩字。
全國有無數個宗興,龍海市也有兩個宗興。但是在龍騰中學念過書的只有那麼一個宗興……
默默地,江之河抬了抬眼,一時無法形容看到宗興檔案是灰色的心情。
灰色,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這個學生已經離世。
“高一二班張子龍你是天上的騰龍,地上的胖頭魚,希望你在今天比賽上化魚為龍,一飛沖天!”
“高二四班顧溪澤,你永遠是我們的班級的驕傲!”
“高三六班,楊合一,跑吧,追吧!在這激烈的賽場上,跑吧,追吧!你似駿馬似離鉉的箭……”
……
……
江之河內心有著說不出的難受,彷彿被什麼壓著沉甸甸地透不過氣來。尤其是聽著廣播這些稿子,一個個學生的名字被鏗鏘有力地念了出來,每個人像火像花像朝陽地存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有如火的熱情有似花般絢爛,人生更像朝陽一樣蓬勃向上。
未來可期。
可是,宗興……他的檔案已經是灰色的。只有死亡,真正的離開這個世界,一個人才真的沒有了任何希望,徹底變成了灰色。
一抹離開這個世界的灰。
江之河想起前兩天他和景照煜在回去的路上,他問景照煜:“照煜,放棄軍科大你就真的不可惜嗎?”
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