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有人送嚴奐上車。那種有個人等待著他,盼望著他可以回來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嚴奐轉過身,朝站臺走去。
他坐了很久的火車,沒有一丁點的睡意。窗外的景色不斷變動著,他感受不到愉悅,只是坐在那裡。謝修南給他打了個電話,他那邊很吵。
嚴奐笑著問:“你跑去哪兒了?那麼吵。”
謝修南說:“保密,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對了,你吃飯了嗎?”
嚴奐壓根就感覺不到餓,但是為了不讓謝修南擔心,就說:“我吃過了。”
“嗯,不要老是坐著,站起來活動活動。”他說。
“好。”
謝修南安靜了一會兒,又說:“我愛你。”
嚴奐就在這吵雜的車廂裡回覆道:“我也愛你。”
他嘴上說謝修南這個人怎麼這麼煩,但是這些一點一滴的關心卻只有謝修南一個人給過他。嚴奐像個刺蝟一樣,捨不得傷害謝修南。
這漫長的旅途,需要的是一個終止符。
火車越往北開, 窗外的景色就變得越多。
嚴奐認真地觀察著,這些年過去,彷彿有很多變化,但是又好像什麼都沒有。他顛簸了二十多個小時,最後在那個小小的車站下車時,嚴奐還有一點恍惚。
他回來了。這一次是真的回來了。
嚴奐不是沒有設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回來,他會怎樣,但是他萬萬沒有想過,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會像現在如此的不安。他覺得自己好像和過去割裂了,他可能不是出去了幾年,而是幾十年。然而,他身體的另一半又對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他聞到空氣中的味道,就像一個酒鬼回了家。
那些寫在他身體裡的東西,仍然是不會改變的。
嚴奐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他站在路中央,冷不丁地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嚴奐回過頭,一箇中年婦女用本地口音對他說了句話,嚴奐皺了皺眉,也用家鄉話回了她一句。
她神色有點古怪,嘟囔了一句:“喲,本地人啊。”
嚴奐很奇怪,他是長得不像嗎?
或許吧。他在外面漂泊了太久,身上的那種“味道”已經淡了。嚴奐想起以前和冬子在一起的時候,冬子也老說這句話。
他覺得嚴奐天生就不屬於這裡。
嚴奐揹著包,裡面除了零食以外,還準備了一些給小孩子的禮物。嚴奐不會挑,是謝修南買的,一個裝小孩乳牙的盒子。他打了個車,先去了冬子家。
這些年,冬子娶妻生子,在市裡買了新房子,嚴奐還是第一次來。這小區各方面做的還行,門口的安保也挺嚴的,嚴奐剛走過去就被攔下來了。
“哪兒的?住裡面?”保安打量著他。
“來找人。”嚴奐說。
保安問:“哪一棟的?”
“七棟。”嚴奐看了看手機上面的地址,“六樓,姓張的。”
嚴奐最終還是進去了,他坐了電梯,敲了門,開門的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兩人剛一碰面,彼此都愣了一下。
嚴奐主動打了招呼,說:“你好,小珍。”
小珍也笑了起來,她讓了讓,找了雙拖鞋,道:“嚴奐,終於把你給盼來了。”
嚴奐是第一次拜訪某個人,進門後,他忙把包裡的禮物給拿出來,遞給小珍,道:“來之前沒問是男孩還是女孩,就買了個小禮物。”
小珍說:“太客氣了,是個女孩。”
嚴奐說:“女孩好,冬子一直想要一個女兒。”
“是啊。”提到孩子,小珍的話匣子便開啟了,“我也是比較喜歡女兒……你要抱抱她嗎?”
嚴奐看了看小女孩兒,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但還是抱了抱她。小孩子身上軟綿綿的,肉呼呼的,還有一種奶香味,嚴奐抱了一會兒,就還給了小珍。
“你們這的房子買的挺不錯的。”嚴奐四處看了看,沒話找話。
小珍說:“結婚的時候,我家出了一半,冬子家出了一半,付了個全款。那時候房價還沒飛漲,現在太可怕了……簡直不敢想。”
嚴奐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嚴奐終於感受到了,他的同齡人開始考慮工作,結婚生子,談論的是柴米油鹽,而他……他的時間似乎是靜止的。
小珍又與他閒聊了一會兒,快到飯點,她又開始忙裡忙外地開始做菜,嚴奐幫不上忙,就只好和小寶寶一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