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甄卻沒有應他,只是說道:“趕緊跟上。”
趙澤只得不再說話,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往前走,之前對著曹一鳴那般囂張,現在在趙甄面前卻像只鵪鶉似的,縮著腦袋走路。
一盞風燈的光亮只夠籠罩小小一截道路,但這點燈光,卻如趙澤心中的月亮。
——他的確是妓子所生,他的生母抱著他找到趙家去時,他只有一歲左右,當時趙四老爺才剛為母守制結束,要回京任職,就因為他的存在,言官向上一告,說趙四老爺在為母守制期間嫖妓,甚至有了孩子,趙四老爺自然便沒法再入仕途,只得在家中做了一個富家翁。
他的生母后來怎麼樣了,趙澤並不清楚。因他的出生,他在趙家,當然也不受待見。
雖然兄長趙甄一向對他冷淡,但他知道自己能夠讀書,全耐趙甄在老爺子和主母跟前說項,所以他知道他這個兄長是面冷心熱,待他不差。
一直走到了齊家村的村口,趙甄才停下了腳步,說道:“前面的路,自己去吧,我回去了。”
趙澤說了一聲“多謝大少爺”,才往前面走了。
村子裡有些人家還點著油燈,燈光透過窗紗映出來,可以照到路,他往前走了一截,再回頭去看,發現趙甄這時候才提著燈離開,他心裡一暖,快步往前走去。
趙澤並不同他的房東住在一處,而是從側面另開了一個院門,進了單獨的小院落後,裡面是三間屋,一間臥室兼書房,一間堂屋,一間廚房。
他僱了村裡一個老媽子為他做飯,每天倒也有熱飯吃,不過此時回來,老媽子自是已經回家去了,他關上院門,進了屋,冷清的屋子並不讓他覺得寂寞,因為他從來就是一個人,早已習慣。
他稍稍洗漱收拾後就爬上床睡了,為了不傷眼睛,他晚上並不經常看書。
正睡得酣暢時,外面傳來了嘭嘭嘭的敲門聲,還有人在大喊:“趙澤,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我們砸門衝進去了!”
趙澤被這聲音驚醒,不得不起身披了一件外衫就出去開了院門,剛把門閂開啟,門就被撞開了,要不是趙澤反應快趕緊讓開,非得讓門給撞到。
趙澤還來不及發火詢問是什麼事,就有幾個人一擁而上,把他給逮住了,曹一鳴的那個家奴曹全死死拽住趙澤,哭嚎道:“就是他,是他殺了我家少爺。”
趙澤莫名其妙,想要掙扎,但幾個人把他製得死死的,卻是掙脫不開,只得任由他們把自己逮住了,問道:“到底什麼事,大半夜闖到我這裡來抓我是怎麼回事!”
曹全嚎道:“我家少爺死了,我們離開時,只有你和少爺在亭子裡,肯定是你殺了我家少爺。殺人償命,你償命來!”
他說著,就要衝過來打趙澤,但是被另外的人給喝止住了,有人說:“先不要動私刑,已經有人去衙門報官去了。”
雖然眾人吵吵嚷嚷,你一句我一句,趙澤倒是聽明白了,便是曹一鳴死了,這些人說是他殺的。
趙澤不得不辯道:“我沒有殺曹一鳴,你們走後我就走了。再說,我殺他作甚。你們不要誣陷好人。”
曹全道:“怎麼不是你殺的,我家少爺只是說了實話,說你是妓子所生,你就懷恨在心,你今兒上午還打過我,晚上少爺約你去亭子裡相見,你又打過我和曹耿,你不要不承認,我們身上還有傷呢。”
來抓趙澤的,是書院的僕役和另幾個學子的僕人,年紀最大的事書院裡的管事,大家叫他秦伯。
秦伯阻止了一堆人吵吵嚷嚷,說道:“曹公子到底是怎麼死的,現在還沒有定論,我們只是先把趙公子帶過去再說。”
趙澤雖然不喜歡曹一鳴,倒也不認為和他有仇,自然沒有想過要他死,現在聽這些人說曹一鳴已經死了,他又震驚,又不可置信,一時間也沒有反抗,他認為人不是自己殺的,這些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栽贓到自己身上。
趙澤就這麼被扭到了麒麟書院的門口,山長劉弼這幾天正好出門會友去了,剩下另一名學貫古今的大儒常啟東在書院授課,但他現在也沒在這裡,而是住在距離這裡幾里路的縣上。
曹一鳴的屍體已經被抬到了書院的正院,不少人都在外圍圍著,看來,他死了這件事已經傳開了,眾人都跑來檢視情況。
不僅僅是住在書院周圍的這些學生和他們的僕人,距離這裡較近的齊家村裡的有些村民都跑來了。一大群人圍在書院門口,向裡探看情況。
趙澤要求去看看屍體,但曹一鳴的兩個家僕曹全和曹耿都不讓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