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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文遠將豆瓣醬倒在小碟子中,分給諸人,便宣佈開始吃了,淚眼汪汪的黃鼠狼精頭次被分到了吃食,都快落淚了。
豆瓣醬是用黃豆、蠶豆兩種豆子做的,鮮香中帶有一絲絲的辣,比市面上常見的豆醬味道鮮美,很受李三娘食肆中的食客喜歡,因之前有食客詢問是否可以購買豆瓣醬,莫文遠就專門搬了幾壇放醬的陶甕,隨他們打,兩文錢一勺,自己帶器皿來買。
據夥計說賣的很好,幾壇醬料一天就沒有了。便是中黑羊這等精緻的吃貨都願意用醬就蒸餅打發早餐,可見其滋味有多美好。
莫文遠宣佈:“開飯吧!”
所有非人在宣佈開飯時不約而同伸出筷子,指向肉類,中黑羊氣勢洶洶夾起大塊羊肉,黃鼠狼以及鶴十六則目標明確奔向麻鴨。
麻鴨湯是奶黃色的,不同於老母雞湯在燉煮完畢後,面上會有金燦燦的雞油滯留,麻鴨的油並不是很多,湯汁顏色泛黃卻不顯得油膩。
整隻鴨子靜靜臥在鍋裡,吸飽了湯水的甘筍再一次變成水靈靈的模樣,它們絕大多數都沉在鴨子底下,少數懸掛在鴨頭鴨背上,紅色的枸杞不僅能夠補血補氣養神,還起到了美觀的作用,在一鍋色彩偏淡的湯水中,零星的點綴令其視覺上充滿了別樣的美感。
在美食麵前,低調做妖的黃鼠狼精迸濺出了無限的勇氣與力量,代表黑惡勢力的鶴十六無法泯滅他的鬥志,打碎他的脊樑骨,便是為了能夠滌盪心靈的幸福味道,他都要爭上一爭。麻鴨的一隻鴨腿肯定是中黑羊的,而莫文遠素來不喜歡吃腿,他更好吃“活肉”翅膀,另只鴨腿的歸屬究竟花落誰家還沒有定論。
他們的眼神中充斥刀光劍影。
“要尊敬前人黃鼠狼。”鶴十六惡狠狠地威脅到,“你的勞動改造還沒結束。”
“美食麵前妖妖平等,而且麻鴨是賀郎的近親,本是同根深,相煎何太急,還是讓給我罷!”
最終鶴十六取得了勝利,他得意洋洋地將鴨腿送入口中,幸福地眯起眼睛,鴨子一旦做不好就會帶有鴨毛的騷味,老鴨湯卻不同,加水燒之前莫文遠在鍋底墊了洗乾淨的粽子葉,這是他在包粽子的時節曬乾儲存下來的,被陽光曬透的粽子葉自帶一股焦香,在水中滌盪,充分漂去了鴨子的異味,湯中除了筍的鮮,鴨子的韻味悠長,還有樹葉的清香,鴨肉被煮得軟爛,皮幾乎融化在湯裡,吃一口肉,喝一口湯,回甘無窮,毫不誇張地說他能夠把自己“近親”做成的湯連鍋端了。
黃鼠狼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前半生的認知,雞是最好吃的嗎?瞎說,明明鴨子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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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莫文遠想的一樣,次日是個大晴天,燦爛卻清冷的陽光照耀在雪堆上,熱度無法融化雪,只能將其照得閃閃發亮。
冬日的長安城郊本應有蕭條之感,然而有了白雪點綴,滿眼看去,銀裝素裹,白雪皚皚,深吸一口氣,就連空氣中都有股雪後清爽之味,他的氣管被初雪特有的淡淡冷香沖刷,舒暢無比。
車隊走近長安城,雪日併為對出入長安的人造成影響,地面上的積雪早就被連夜清掃乾淨,人們進進出出來來往往,臉上洋溢著可以令冰雪融化的熱情笑容。
忽然,莫文遠眼前一亮,中黑羊也發出了綿長的“咩咩咩”之音,似乎在對早早等在城內的人打招呼。身穿一身黑色大襖的李三娘不斷對眾人招手。
莫文遠童心大起,雙手呈喇叭狀擺在嘴巴旁:“阿——娘——我——回——來——了——”
李三娘先抱了莫文遠道:“高了。”隨後彎腰抱了下中黑羊道, “胖了。”
有莫文遠在,即便是愛子心切的母親都很難說被餓瘦之類的話, 倒是莫文遠看李三娘後感嘆道:“半年不見, 阿孃清減了。”好看還是好看的, 但她的顴骨以肉眼可見明顯不少,很有番“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美人味。
李三娘幽幽看莫文遠眼道:“不止是我清減了, 小狗與二孃也清減了。”在莫文遠離開的半年內就沒人不瘦的,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吃習慣了莫文遠做的菜,也就只有他徒弟的菜能夠入口了,但徒弟們是為酒樓工作的, 若讓他們給自己家裡人做飯就是以公謀私, 管理紀律嚴明的李三娘是萬萬不會做的。
他們吃飯一般就是隨酒樓中的夥計吃大鍋飯,有時幾位徒弟做就好吃些,輪到幫傭做口味就差些, 常在美味與否的兩端徘徊。他們的味蕾已經被養刁了,寧可少吃,也不願意吃味不佳的, 累月後人就瘦了。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