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警局裡已經吃得夠飽了。
兩人面對面坐在飯桌旁,程雋拿著筷子,半晌沒有下筷。他低頭看著碗裡的面,散落的碎髮遮住眼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阮啾啾放輕了聲音:“快吃,面要坨了。”
“……”
他忽然短促地抽泣一聲。飯廳裡寂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阮啾啾幾乎不敢相信,程雋他……居然……在哭?
她呆愣在原地,卻看到程雋握住筷子,挑起麵條吃了起來。吸麵條的聲音不大,卻掩蓋住了其他雜音。他吃完麵條和雞蛋,又把碗裡的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阮啾啾問:“是不是還沒吃飽?”
程雋放下碗:“飽了。”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一次性吃這麼多的食物了。
程雋像往常一樣去洗碗,半晌沒聽到聲,就會下意識地看一眼阮啾啾還在不在。儘管阮啾啾數次保證自己這一次再也不會離開,他卻顯得有些患得患失。
阮啾啾去洗手間,程雋也想跟進去,被阮啾啾急忙攔在門外。
“我只是上個廁所!”
“我不介意。”
“……我介意!”
程雋站在門外,廁所門緊閉著,隔了幾秒鐘便會叫阮啾啾的名字,她會及時回應。沖澡的時候也是一直在跟程雋說話,讓阮啾啾咕嘟咕嘟喝了不少洗澡水,差點兒還被嗆著。
她理解程雋此刻的心情,因此他的要求都儘量滿足。
睡在床上的時候,程雋動作輕緩地將她抱在懷裡,她的鼻息淨是程雋清爽的味道,安安心心地抱住程雋的臂膀。
兩人相擁著,程雋什麼也沒做,只是單純地蓋著棉被一起睡覺。
他們均是睜著眼睛,沒有睡意。
躺著躺著,阮啾啾有些疲憊,半夜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她聽到程雋不安的輕聲地叫喚。
“啾啾?”
她迷糊地親了親他的下巴,縮到他的懷裡。
“我在。”
我會一直都在。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
阮啾啾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沒想到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她緩緩睜開眼眸,入目便是程雋的臉。他的一雙漆黑的睡鳳眼正定定瞧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阮啾啾幾乎懷疑他沒睡著。
她蜷縮在他的懷抱裡,仰著腦袋。
“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醒。”
騙人,肯定沒有睡好。
阮啾啾知道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程雋本就沒有安全感,她又憑空消失七個月,能放得下心來才怪了。
阮啾啾小聲地問:“你都不打算問問我,究竟去了哪裡嗎?”
就像是觸及到某種不可言的詛咒,程雋反應極快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兩人四目相對。
“我不聽。”
阮啾啾:“……”
正好,省得她去給程雋解釋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經歷一場分離之後,程雋乖巧黏人得不像話,半點兒都不會惹阮啾啾生氣。人就是奇怪,程雋狗的時候讓她氣不打一處來,不狗的時候卻總讓她擔心,程雋的精神狀態會不會出問題。
從另一個世界回來的阮啾啾專心致志地配程雋。
他們兩人一起手拉手去逛街購物,一起去公園散步,一起在廚房裡忙活,晚上一起睡覺。
……如果程雋不在她上廁所和洗澡的時候總是叫她的名字就更好了。
阮啾啾在廚房裡做飯,程雋給她打下手,把幾個圓滾滾的土豆削皮。阮啾啾只聽到喀嚓喀嚓的削皮的動靜,許久都沒有停歇,她下意識地回過頭,便看到程雋正站在垃圾桶旁,把手心只剩下一個小蘋果那麼大的土豆又唰唰削了幾層。
阮啾啾:“???你幹嘛?”
程雋:“健康。”
阮啾啾:“……”
程雋是差點捱了一錘才被趕出廚房的。
她繼續切土豆,把切好的土豆放進鍋裡,不知為何,總感覺身後有一道幽幽的視線,盯得她渾身不自在。阮啾啾望向令她不自在的方向,忽然沉默了。
堂堂嘉澄公司的老闆。
倚著冰箱坐在瓷磚地上,雙手環住併攏的雙腿,連帽衫的帽子不知何時戴在頭上,收縮的鬆緊帶被拽下長長兩條,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餘留一雙眼睛,正默默地、消沉地望著她。
阮啾啾:“……你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