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卡爾口中所說的舞會現場上,興致勃勃地踏進了房間。
史蒂夫踏入了佩姬的病房。
在進門前他儘量訊速地做了一個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心情,手中那件給佩姬準備的禮服給了他些許安慰。倒不是因為別的,純粹是人在緊張的時候會有手裡把玩什麼東西的本能。
他已經做好了重新看到一個枯瘦的、孱弱的佩姬的心理準備。
不,他不會因為佩姬不那麼美就不愛她了。
只是她是那麼強勢和驕傲的人,她踩著皮靴仰著頭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的場景彷彿還在昨天,可佩姬卻已經老了,衰老得那麼慘烈和痛苦,再也穿不了高跟靴揮不了長槍。
她老了,是紅顏消逝,更是英雄遲暮。
兩種痛苦疊加在她身上,令他心肺俱焚。
然而映入他眼簾的卻是昔日讓他一見鍾情的美人——
窗外的陽光投進來,微粒在空氣中浮沉,她就睡病床上,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和床墊,身體上蓋著一層很薄的白床單,史蒂夫甚至能清晰地看見那條床單上突起的顆粒……她卻對此一無所知,只是甜美地睡著,無辜得堪稱美豔。
史蒂夫的心臟狂跳起來。
她的心跳彷彿驚醒了美人,她的眼睫豁然抬起,那雙動人的眼睛在短暫的迷茫後迅速恢復了理智,她用一隻手按著胸前的床單,另一隻手撐著床就想坐起來。
史蒂夫趕緊往前跨了一步:“佩姬!”
“……史蒂夫?”佩姬喃喃說。
她的眼神定格在他的臉上,彷彿覺得十分有趣似的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你看起來可不年輕了。”她說。
“而你還是這麼美。”史蒂夫回答。
而後他們都為自己和對方倒轉的話靜默下來,佩姬是心有太多感觸,史蒂夫是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才好。
他著實不是那種擅長討女人歡心的男人,否則以他和佩姬這種兩人心照不宣的態度,他早就在許多年前和佩姬在一起了。
可他在心愛之人面前的笨拙其實也很迷人。
這確實是一張衰老的臉,白髮、皺紋和老年斑,什麼都不缺,但瑪利亞給史蒂夫留下了一個極為明顯的破綻。
他的瞳孔沒有做任何處理。
那依然是一雙清澈的、湛藍的眼睛,生機勃勃,充滿信念。
而且他自己也沒有昨任何偽裝,他的脊背依然筆挺,他的腳步依然穩健,除了一張垂垂老矣的臉,他身體上沒有絲毫老態。
“你想要就這麼和我說話?”佩姬說,衝著史蒂夫的手努了努嘴,“衣服,給我吧。”
史蒂夫就像個上一下發條動一下身體的木偶。
他又往前踏了一步,將手中的長裙遞給了佩姬。
靠近之後他才發現佩姬的身體上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氣息,非要說的話,有點像是金屬和薄荷混合而產生的味道。
她周圍涼得厲害,史蒂夫只是靠近就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他試著控制自己,可惜失敗了,佩姬看到他的小動作,卻只是挑了挑眉,沒有做任何反應。
她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嗎?史蒂夫想,她不知道,就像他自己也不知道一樣。
“現在,士兵,轉過去面壁。”佩姬坐在床上,態度卻居高臨下,就像她還是那個負責美國隊長的軍官,“我要換衣服了。”
史蒂夫想都沒有想過就照做了,服從佩姬的命令是這麼久以來並肩作戰後他所產生的本能,像他一看到佩姬就會忍不住心跳加速、屏住呼吸和口乾舌燥一樣,這是種可悲的條件反射。
“我現在已經不是士兵了,佩姬。我有上將的軍銜。”
他嘟噥了一聲,又在不同尋常的氣氛中安靜下來。
然後他才有時間思考。
噢這不太像佩姬……她並沒有這麼不拘小節。
可他們已經分別了幾十年了,幾十年時間足夠一個人大變模樣。
唯一不變的是她仍舊那麼美,並且牽動他的心絃。
布料的摩擦像是一種異樣的折磨,尤其是注射了超級血清後史蒂夫的聽力已經增強了無數倍,戰爭又讓他學會了如何用自己超乎尋常的感官去捕捉任何一點異常……近在咫尺的地方,他深愛的人正在用貼身的裙子覆蓋身體。
她的手臂攪亂了空氣,也攪動了他的心。
史蒂夫面對白牆,心猿意馬,又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