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特拉以為她已經走出來了——在前不久,梅還在接受了第二個男人的約會邀請呢。而很快,她又意識到,梅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
“可憐的。”梅捂著臉,唉聲嘆氣,“你就狠心讓你涉世未深的侄女陷入水深火熱中嗎?”
啊?
她哪裡水深火熱了?佩特拉一頭霧水。
突然,她打了個寒噤,有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蜘蛛感應居然沒有發出任何警報,在短暫的神經緊繃後,佩特拉恍然大悟,抬起頭看到男人的臉龐時,身體也放鬆下來。
“不要緊,未來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本開口道,輕鬆的語氣,臉上還帶著笑意,絲毫不像已經逝去的遇難者。
這話也不知是對梅說的,還是對佩特拉說的,可能都一樣。
梅猛然抬起了頭,怔怔地看著他。
本的手從佩特拉的肩膀上放了下來,若無其事地插在褲兜裡,朝昔日的伴侶走去:“好了,別想那麼多了,你會帶壞孩子的。該收拾房間了。”
有那麼片刻,梅幾乎露出了笑容,但緊接著,臉又垮了下去,眼裡堆滿了淚水,痛苦地看向亂糟糟的屋子。
對女人們來說,家務活才是真正的噩夢吧。
佩特拉恍然大悟。
她暗暗握拳,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賺大錢,絕對不能當家庭主婦!
夢魘的用心險惡直到此時才逐漸顯露出來。先用無害的前戲麻痺闖入者的警惕性, 然後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放出了大招。
佩特拉默默告別了唯二的親人, 心不在焉地跨出房門, 正想著要去哪裡和其他人匯合, 然後一頭冷水從頭頂澆下, 瞬間將血液凝結。
四年前的紐約入侵事件,任何一個紐約人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頭頂飛過齊塔瑞大軍的飛艦,有著巨型甲殼生物模樣的外表,緩緩扭動著從昏暗的天空上方穿過,遠處依稀閃爍著無數的血光。
令人熟悉的震撼,或者說恐懼感,但稍微冷靜下來再看,和曾經親眼見過的場景又有所不同。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沒有繁華的高樓大廈,不僅不是城市, 甚至連個村莊都不算, 荒涼的黃色土地遍佈視野所及之處, 與天際相連。
當然也不是沙漠,沙漠裡不會有這麼多破碎的、看不出原貌的金屬製品,東倒西歪地散在各地, 這讓佩特拉想起了被宇宙人當做垃圾回收站的薩卡星——那個巨大的垃圾填埋場也不過如此。
被染成骯髒的灰黃色的天空上完全看不到太陽,佩特拉向遠處眺望, 實在找不出和紐約城相似的跡象,她苦思冥想,難道是外星球?齊塔瑞的老家?
她抬腿邁過一道障礙, 輕巧地跳過又一道深溝,搖晃了一下站穩,看向遠處的高地。被擋在山丘背後的戰鬥還在激烈的對峙著,子彈槍藥劃破空氣發出嗚嗚的聲響。
這裡應該還是某個人的夢境。
佩特拉的心跳倏地加快了。她朝前奔去,那距離並不遠,卻像是撞鬼了似的,怎麼也接近不了。她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東西在阻擋著自己前進,不耐煩地伸出手,隨意地一揮——
然後,就像是掀起了一層幕布,她猛地撞入了另一個世界中。
槍聲,鮮血,還有倒下的屍體。只一瞬間,就出現在近在咫尺的眼前,身邊隱約有個身影挨近了,跌跌撞撞地走著,發出微弱的呼喊聲。
像是在叫她快跑,又像是在請求她的幫助……
佩特拉飛快地轉身,下意識地伸手去接住那個傾倒的身體,卻摸了個空。飛揚的長髮無力地垂了下去,遮住了還在淌血的肩膀,然後一動不動了。
是旺達!
佩特拉一時忘記這是夢,驚慌失措地撲到地上,去試探她的呼吸,然後心一沉。緋紅女巫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無比,觸碰到手的那片面板也一片冰涼。
她半跪在地上,將人翻過身來,顫抖地伸手去摸脈搏。旺達的眼睛閉著,眉毛因為痛苦而微微皺起,嘴唇乾澀得裂開了不少,還殘留著血跡。
她的模樣……好像比印象中的年長一些。
佩特拉抬起頭,在呼嘯的炮彈聲中,努力迎著熱風睜開眼睛。轟鳴後,硝煙滾滾,隨著風慢慢消散,萬籟俱靜。
……屍體也躺了一地。
冷靜,這是夢。佩特拉故作鎮定,在心裡安慰著自己,撐起膝蓋站了起來,然後又愣住了。
在遍佈屍體的臺階上方,還有個身影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