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少年被子鶴拽到身側,躲開了正門口,沒被潑一身水,但水潑在地上還是濺了兩人一鞋一褲腿的泥點子。
子鶴和趙胤皆皺起眉頭,不悅又心存疑慮的朝著那潑水的服務員望去。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清爽的板寸頭。
一身白色黑色相間的改良版唐裝,穿在身上雖然有點古色古香的味道,但這種黑色白色的麻布衣裳穿在身上總歸有點又怪又晦氣的感覺。
板寸男瞧見子鶴和趙胤,也有點吃驚,忙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瞧著倒也不像是故意的。
但子鶴心裡還是覺得不對勁,現在各家都有下水道,誰家還會把多餘的髒水往屋外潑?
“沒事。”趙胤回頭與子鶴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心裡都產生了些許奇異的感覺。
子鶴在趙胤踏進門內前,拽了下小要命的手腕,隨即搶先走了進去。
他依舊在面上擺著笑容,對板寸男道:“有包間兒嗎?
趙胤低頭看了眼子鶴拽住自己手腕的手,冷冰冰的,卻很有力。
他抿住唇盯著子鶴的手,直到子鶴越過他走進茶館,鬆開他為止。
板寸男沒想到自己潑到的人居然還要來喝茶,錯愕了下,才笑著將他們兩個迎進屋子,引著到了題牌春梅的包間兒。
路上子鶴仔細打量了四周,前臺收銀員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來往的服務員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少年,都剪的短短的毛寸或板寸。
無論是包間兒的門,還是走過的地板,都乾乾淨淨的。
他們才在門口踩了泥水,踏著地板走過,後面就有一個服務員拎了拖布過來擦地。
整個茶館裡都顯得有些陰暗,四周的窗哪怕不庇廕,也被薄窗簾遮了一層光。
茶館內的燈都是昏暗的節能燈。
這樣昏暗的環境裡,卻沒有一絲潮氣或黴味,反而四處瀰漫茶香和乾淨清新的氣息。
進了包間兒,子鶴結果服務員遞到手裡的茶單時,突然問道:“你怎麼往門外潑水啊?是茶館裡的下水道堵了嗎?”
“啊,沒有。是我們老闆,讓我往門口潑一盆水。”服務員說罷,又覺得自己的話有點怪,忙補道:“估計是覺得門外有點嗆,潑點水溼潤下空氣。”
子鶴點了兩壺茶,一個豪華茶點套餐——完全是兩個人根本喝不完吃不完的量。
但是他們過來想跟老闆打聽訊息,總歸要多花點錢,才好說話。
兩個人坐在茶館裡時,趙胤將在601室內死過的所有人的基本資訊放在子鶴面前——他專門用一個小本子記錄了下來,正是他回家時手裡拿著的本子。
子鶴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過去,只覺得眼花撩亂。
十幾個名字啊,雖然吸食有意識的鬼怪邪祟,只要在它們出現時,知道對方的名字並喊出來,不需要它們應聲,就可以直接吸就行。
但……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屋子裡作祟的到底是哪個鬼,哪些鬼,亦或者是全部……
這要他在鬼怪出來的時候,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試?
沒等將十幾個名字喊完,他和小要命也被鬼磋磨死了吧!
還是得搞清楚,那屋子裡最兇的是哪個?
這些名字所對應的死人裡,哪些沒有離開消散,留在601作祟?
只有搞清楚狀況,才能萬無一失啊。
子鶴一個一個的記憶本子上的名字,沒有注意到趙胤一直在觀察自己。
趙胤原本不想將自己拿到的這些資訊分享給面前這個人來著。
一個突然出現,突然靠近,突然要跟著他捉鬼破局的人,是絕不可能得到他的信任的。
只是……在踏進茶館前,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一把拽住他,防止他被潑一身水。
又在進茶館時,扯了他的手臂,走在他前面。
當時看著對方比自己還矮一些的背影,他心裡突然改了主意。
此刻瞧著子鶴伏在茶館實木茶桌上認真背那些名字,他依然覺得對方是個怪人。
可偶然恍惚間一瞥,或是此刻看著對方安靜的在對面低頭垂眸,他竟奇妙的,產生了一種熟悉感。
趙胤正想著心事,子鶴突然抬起頭,他已經將這些死人的名字都背了個滾瓜爛熟。
抬起頭時,他臉上依舊笑意盈盈,笑容很大,雙眼微彎,彷彿將陽光也帶進了這間昏暗的茶館包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