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的目光從曲一弦的臉上落到那柄正頂著她眉心的手槍再移至今晚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裴於亮臉上,深深的恐懼感令他兩腿打顫,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舔了舔唇,吞嚥了一聲口水,試圖打圓場:“裴……裴哥,你別跟個女人一般見識。小曲爺就是……就是……”就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曲一弦向他打聽權嘯時,裴於亮從隔間出來,暗示他不要提醒小曲爺。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令他措手不及,他甚至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在一瞬間就撕破了臉,刀劍相向。
裴於亮掃了板寸一眼,抵在曲一弦眉心的槍口微一用力,撞得她後腦在牆上一磕,腦後陣陣發麻。
曲一弦捱了一下,悶不吭聲地握緊了手中的骨瓷碎片,蓄勢待發。
裴於亮掃了眼她捏出血來的指尖,嘲諷地笑了聲:“別白費力氣。”
他的聲音又沉又緩,跟齒鋸鋸著木頭時發出的粗嘎摩擦聲一樣,他扳動保險,像是故意給曲一弦聽的,那零件細微的輕響無限在她耳邊放大,像電影的慢鏡頭,一幀一幀跳動著。
“你最好別亂動。”他壓低聲音,咬著笑:“我的手指就壓在扳機上,緊張得很。”
“來說說,警察那邊的人,都藏在哪了。”
曲一弦微偏了偏頭,笑了:“哪來的人?”
裴於亮哼笑一聲:“彭深都跟我說了,說你和一個叫顧厭的警察就埋伏在軍事要塞裡,等著一網打盡。”他眯眼,看了眼剛才試圖給曲一弦求情的板寸,笑聲嘲諷:“還要替她說話嗎?”
板寸白了一張臉,沒吱聲。
曲一弦漆黑的眼瞳裡印出裴於亮略有點猖狂的表情,她扯了扯唇角,說:“我真的不知道人在哪,你被彭深騙了,他……”
眉心的槍口一沉,她立刻閉嘴。
貼著牆的背脊被冷汗浸透,她不動聲色地輕喘了口氣,用餘光尋找著傅尋的蹤影。
裴於亮居高臨下地看著曲一弦,說:“你們兩個我誰也不信,你今晚要是不把他們埋伏的地方告訴我,我不介意手上再多條人命。”
曲一弦僵立著,眉心是槍口的冰涼觸感,她嚥了口口水,低聲道:“我沒通訊裝置,你知道。我沒機會聯絡……”
“曲一弦。”裴於亮打斷她,他聲音森冷,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般,夾著森森寒意:“那個攔下你要你出示駕駛證的交警就是顧厭吧?”
曲一弦抿著唇,不做聲。
裴於亮這番話幾乎把她陷入了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這裡只有她是外敵,她的立場被劃分的一清二楚,沒有人會再幫她。
她沉下心,抬眼看向裴於亮。
板寸和尚峰對她而言,都不是威脅。
老總頭是否和裴於亮一樣手裡有槍,她不得而知,但眼下的境況,她不奪了裴於亮手裡的這把槍,就只能屈居於弱勢,任他拿捏。
她餘光搜尋著四周所有能藏身、隱蔽、躲藏的地方,可空曠的指揮室裡,除了破敗的門框一無所有。
眼看著就此陷入絕境。
門外,一個所有人看不到的死角里,有隻白影鬼鬼祟祟,沿著窗臺飛快躲閃而來。
曲一弦心口一跳,不著痕跡地用眼神去巡傅尋的位置。
她手心發汗,渾身血液沸騰,心臟跳得幾近失序。
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啞聲道:“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人在哪裡。你也看到了,我進來以後,除了這個指揮室,沒去過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