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深嘆了口氣,有些擔心她的情況“牽涉江沅,我擔心你感情用事。袁野怎麼不在你身邊?”
曲一弦話到了嘴邊,想了想,又咽回去,半真半假地摻出一句話“我讓袁野幫我去西寧取玉佩的發票了。”
彭深沉默了數秒,幽幽嘆息了一聲“我明天過去一趟,天亮後把座標發給我。你做事之前,有不確定的拿不了主意的先問問傅先生或者顧厭。”
曲一弦應了聲好。
結束通話電話後,她看著漸漸黯淡的螢幕微微出神。
她人已經很困了,精神卻雀躍著,清醒著,不容她有片刻懈怠。
靜下來的時候,耳邊全是傅尋今晚和她說的最後那句“如果是裴於亮,你猜他的目標是江允,還是你”。
傅尋的邏輯思維縝密,他的雙眼不止能鑑寶,彷彿還能鑑人心。
曲一弦要走好幾步才能看到的事情,他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裴於亮的目標不可能是江允,江允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帶走江允為了引她出來,這個理由也太勉強。
她身上這塊勾雲玉佩怎麼來的,自己都還糊塗著,裴於亮總不能未卜先知,知道玉佩在她那?
那還能有什麼原因?
她恍惚間像是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裡,陷阱偽裝得雲淡風輕,她身在其中除了知道這是陷阱,別無他法。
纏繞著她的“捕獸器”正一點一點的收緊,絞縛她的四肢,讓她在麻痺中一步一步邁入無法動彈的地步。
到底什麼才是關鍵?
到底什麼才是解題的金鑰?
到底誰,在背後策劃著這一切。
勾雲玉佩就像是一塊魚餌,吸引著所有貪婪的、不知滿足的、各懷心思的人上鉤。
曲一弦覺得,她就是那條咬住了魚餌,在鉤上不斷掙扎的魚。
她抬手遮住臉,深深埋進方向盤中。
頭頂的閱讀燈一暗,傅尋不知何時醒來了,他坐直身體,關了那盞燈光。
曲一弦察覺到周圍燈光的明暗變化,她頭也沒抬,仍閉著眼,吐納呼吸間,她才悶聲道“你醒了?”
“一直沒睡著。”車內儀表盤上的燈光瞬間驟暗,車內連最後一絲光也沒了。黑漆漆的,只看得見外頭探照燈下飛沙走石。
貼著底盤打旋的沙粒,發出嗡嗡輕響,不時有小石子砸落在擋風玻璃上,像雨滴落下來,聲音清脆。
曲一弦枕著方向盤,偏頭看他“吵著你了?”
傅尋沒說話,他藉著臨時營地的探照燈燈光看了眼凌晨將明未明的沙漠腹地,半晌才道“今晚不會有什麼結果,去後座休息下。明天不撤了,日落前找到他們。”
他的語氣篤定,就像是所有事都盡在掌握中,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
曲一弦轉頭,看了眼窗外。
有車隊回來的聲音,引擎聲隱在風沙中,嗡嗡輕響。
她抬眼,目光落在車窗倒影裡的傅尋“你別睡,陪我坐會。”
頭一回,她覺得夜晚這麼難捱。
像是等不到天亮。
“不睡。”他的聲音忽然近了。
曲一弦看見他靠近,伸手輕捏住了她的後頸。他的指腹溫熱,像拎貂一樣輕捏了捏她的。
就像是被抓住了命門,她渾身痠軟,頃刻間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她閉上眼,往後去蹭他的掌心。
不那麼明顯,又真真切切。
傅尋的手指一僵,眼眸裡的光像是被誰舉著火把點亮,星星點點,全是光芒。
“我有點害怕。”她聲音壓得很低,“我怕再面對江沅的親人。”
“被遷怒,被羞辱,我都能理解。我心高氣傲慣了,不服的時候也想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剛留在西北那年,整夜噩夢,做夢都想把江沅帶回去,帶回她的父母跟前,讓她認錯。”她一頓,再開口時,聲音更輕了“一年找不到,又找一年,跟無頭蒼蠅一樣,只知道一遍遍走可可西里,走我們去時的那條路。可這麼久了,我知道,找不到了。”
那些夢就像是埋在酒窖裡的爛菜罐子,聞著有酒香,可實際一文不值。
“江允失蹤了,就像噩夢重演。”
她轉頭,看向傅尋。
黑暗中,她的眼睛裡似有星光,裡頭倒映著一條銀河,星輝璀璨。可那些星輝,漸漸的,一顆顆熄滅,只餘星點的燈火,苟延殘喘。
“不用著急。”傅尋的指腹摩挲著她耳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