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波微轉,手裡的紙牌被炒得劃拉作響“問題定下後不得更改,作廢還是翻牌回答全看地主是輸是贏,也好瞧瞧裴老闆是闖過了我這道鬼門關,還是我被困死在十八層地獄裡。”
曲一弦的後半句話激起了裴於亮的戰意,他凝視曲一弦半晌,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鬼門關、十八層地獄……小曲爺的這比喻,挺有意思的。”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確。
鬼門關,暗指裴於亮遇上她是遇上了閻王,過關如生死。
摁倒她,前方就是生門。反之,被她撂倒了,就是死門。
十八層地獄的比喻就更直接了。
曲一弦在內涵這趟帶線如身處十八層地獄,既是她不甘願做的,又是她覺得飽受煎熬的事。
曲一弦只當裴於亮是在誇她。
她抽出三張牌另壓在桌前,炒好的紙牌端正壓在桌的正中心,示意地主先出題。
裴於亮摸著久未打理,冒出胡茬的下巴,摩挲半晌後,沉吟“勾雲玉佩在你那?”
曲一弦連眼皮都沒跳一下,她轉眼,看傅尋“你出題。”
傅尋垂眼,面無表情道“你和權嘯結得什麼仇怨?”
曲一弦不動聲色,開始發牌。
地主優先。
她從裴於亮開始發起,第一輪兩張紙牌,到第二輪每次發牌三張,直到三方手中的牌數一樣。等地主亮出最先抽走的那三張牌。
原本有個環節——“叫地主”,意在增加每輪的籌碼,但這個遊戲規則顯然不適用在他們這裡。
曲一弦理好牌,重新順了一遍紙牌的順序,以防裴於亮猜測出她的夾牌規律。
隨即,她垂眼,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傅尋。
後者好整以暇,似真的只是在參與一場尋常的牌局,不顯山不露水,除了讀心術,怕是沒人能從他的表情眼神和動作裡讀出他此刻的想法。
所以,裴於亮這道真心話,到底是送分題還是送命題?
她心裡沒底,只等著看傅尋等會的出牌再分析他的意思。
裴於亮先出牌。
第一輪還算保守,戰術也有跡可循,紙牌從小到大,打得是循規蹈矩。
傅尋放了他幾輪牌,眼見著裴於亮手裡的紙牌越來越少,最後僅剩下六張時,他似突然想起什麼,問“鬥地主的遊戲規則裡,有炸彈翻一倍的說法。”
他抬眼,眼神直望向裴於亮,問“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一開始的遊戲規則由曲一弦制定,他不便插話,所以只做配合。眼看著地主要衝出守線,他恰到好處地把問題拋給裴於亮,毫無疑問,是場心理戰。
裴於亮下意識看了眼他手裡的牌數,這才發現傅尋不知何時收了牌,好整以暇地捏著一把牌和他對視了幾秒。
隨即,似羞辱般,在他面前一一展開牌數,道“還很多。”
裴於亮對傅尋不算太瞭解,見尚峰幾人在旁津津有味看著,面子有些掛不住,臉色微微羞惱“當然算數,一炸翻一倍,幾炸翻幾倍。”
傅尋淡淡頷首,做了個“你請”的動作,示意裴於亮繼續出牌。
曲一弦立刻領悟了傅尋的盤算。
他算著呢。
裴於亮二話不說把他拉來堵槍子,傅尋記仇,故意給他使點絆子。
要是她猜得沒錯,傅尋手裡肯定捏著把炸彈,就等著放裴於亮跑了後亮出來氣他。
也就是說……
勾雲玉佩在她身上這事,告訴裴於亮沒關係?
不等她琢磨出傅尋的意思。
裴於亮一張大王扣死了傅尋的紙牌。
傅尋的眼神落在他手裡的牌面上,微微一定後,問“還剩三張?”
許是傅尋剛才問遊戲規則時提到了炸彈,裴於亮心下不定,表情也顯得有些不自然“是,三張。不炸可就把我放跑了。”
傅尋摩挲著牌面,瞥了眼曲一弦。
她這把就跟打醬油一樣,放放小牌,估計是指望不上。
他彎了彎唇,手中的紙牌壓在桌上,曲指輕叩了兩下桌面“過。”
裴於亮最後三張紙牌一口氣放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他目光如炬,毫不避讓地看向傅尋手裡的紙牌“傅先生,可以亮亮牌面吧?”
“自然。”傅尋鬆手,把整副牌扔在桌上“有一副炸彈,架不住散牌太多……”
曲一弦的視線落到他最後一把出的小二上,忍不住抽了抽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