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忽聽遠處板寸揚聲慘叫。
男性的音色大多屬於低音音域,這麼猛然揚高,幾分沙啞,幾分散碎,在這四下無人煙的紅崖群裡顯得尤為淒厲。
眾人皆循聲望去。
短暫的死寂後,板寸的聲音再度響起。
離得遠,並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只依稀能辯清他是在罵罵咧咧地咒著什麼。
曲一弦的聽力敏銳,別人還未發現端倪,她已眉心微攏,抓過尚峰就問:“他一個人去幹什麼了?”
尚峰被她這麼一抓,愣了一下才回答:“埋地雷……”
埋地雷是江湖話,“大號”的意思。
“我想陪他來著,板寸說他就拐個彎,找個死角擋著,不走遠。我就……”
曲一弦打斷他:“你趕緊叫住他,他再多走兩三米,就找不回來了。”
尚峰被她一唬,臉都青了。他求助般看了眼老總頭,見他頷首默許,邊打了手電邊高聲喊板寸的名字。
兩個人隔著一座山,跟上了年紀聽力不好似的,互相喊話。
曲一弦聽了一會,突然問裴於亮:“裴老闆應該不瞭解紅崖群吧?”
不等裴於亮回答,她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了句:“紅崖群從上至下俯拍,條條山路盤根交錯,複雜得跟迷宮一樣。雖不至於迷路,但走錯一條路,往往要花數小時去修正。”
“我前兩年帶地質隊到紅崖群考察時,看了眼無人機的航拍圖……”她賣了個關子:“你猜像什麼?”
“棋盤?”裴於亮問。
曲一弦轉著打火機,笑說:“像腦子。”
似嫌在聽的幾人還不夠噁心的,她又補充了一句:“白天暴雨時,就像在活動在思考的腦子……至於晚上像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
板寸被尚峰接回來時,老老實實,一聲不吭,連頭都沒敢抬,全程低著腦袋走路。
裴於亮見人回來,安慰兩句後,問:“你剛才都看見什麼了?”
板寸遲疑了下,答:“我沒走遠,也記著路,拐了個彎……再起來時發現方向分不清了。我在山後面能聽見裴哥和小曲爺的說話聲,想著應該就在附近。循來時的方向走了幾步,發現根本找不到之前的拐角了。我就沒敢再往前走,退回幾步後發現也不是我埋地雷的地方了……地裡的土跟沼澤地一樣,踩著發軟,我一腳踩深了,以為是有人拽住了我的腳踝,給嚇的……”
裴於亮面色古怪:“你沒走多遠,就辨不清方向了?”
這話聽著跟質疑板寸智商一樣。
果然。
板寸聞言,臉頓時就漲紅了:“裴哥,我真沒瞎說。路長得都一個樣……”
曲一弦倚著車門事不關己地聽著。
板寸這刺頭,一天之內被連殺了幾趟威風,怕是這頭再也刺不起來了。
她指尖的打火機一轉,落在掌心時,她五指一握,抬腿輕踢了一下杵在旁邊當背景板的尚峰:“你開車退出去看一眼,看還能不能找到我們進來的路。”話落,她轉頭,又問老總頭:“你們車上有沒有無人機之類的東西能給探探路的?”
老總頭沒回話,只看了眼裴於亮。
後者清了清嗓子,替他回答:“沒有,老總頭隨車帶著的全是吃飯的傢伙,無人機飛行器之類的東西他也用不著啊。”
曲一弦點點頭,也不在意:“我看板寸的身材挺好的,勞煩他爬得高一點,給尚峰引個路吧。”
兩廂噤聲,沒人搭話。
曲一弦瞥了裴於亮一眼,忽然笑了:“怎麼著,裴老闆還捨不得出人出力了?你也別指望我啊,我肩不能槓手不能提的,頂多就是個出出主意的狗頭軍師,頂不了什麼用。當然,你要是能說得動傅尋代勞,也可以的。”
裴於亮覺得曲一弦這後半句話純屬是諷刺。
傅尋就是落難了,他也不敢使喚這尊閻王爺啊。
他擰著眉心,還沒想好對策,就聽尚峰懟了一句:“小曲爺,您好歹幹救援的,這點裝置還能沒有嘛?”
曲一弦聽完一笑,撥了撥頭髮,嘆了一口氣:“有倒是有。”
尚峰也跟著笑:“這不就完了嗎……”
曲一弦臉上的笑立刻就淡了,她斜了眼手邊的裴於亮,說:“在救援總部呢。”
尚峰:“……”耍他玩呢?
“救援隊又不是我自己的,裴老闆把我客人擄了,我這也來不及準備。匆匆忙忙一來,物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