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深早年抽英國進口的煙,是因為王坤有供貨渠道,他圖個新鮮有面。後來戒了也是因為王坤的這條供貨渠道沒了,這才改抽了別的。
後來進口貿易合法化常規化,煙不再是什麼新鮮東西,於車隊裡的領隊而言也不是價效比高的香菸,自然沒人買。也只有曲一弦,每回回敦煌,無論上次買的煙有沒有抽完,都會去照顧王坤的生意。
“是不是跟裴老闆都沒什麼關係吧。”曲一弦冷笑一聲“王坤那點破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的‘重謝’如果就是車隊內的一些八卦……”
她的話音未落,就被裴於亮打斷。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王坤的車禍不是意外。”
曲一弦一靜,怔了幾秒。
裴於亮歪著唇角,笑得不懷好意“我找人乾的。”
帳篷內徹底得安靜了下來。
風沙撲打蠟披的聲音漸大,像湧動的沙海,沙浪一層疊著一層。
突然,懸在所有人頭頂的燈光一晃。
曲一弦一腳踢開小馬紮,摘下頭頂的照明燈,結結實實地往裴於亮身上擲去。
裴於亮壓根沒料到她說動手就動手,猝不及防下,硬生生捱了這麼一下,半張臉被燈罩破開的尖銳劃出道約三厘米長的傷口。
帳篷內的燈光一暗,只剩下邊角處,光芒暗如油燈,明滅不定的光源。
所有人還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里沒緩過神來,曲一弦已經掀了桌子,拎住裴於亮的衣領將他牢牢扣死在地上,揮拳就揍。
曲一弦看著高高瘦瘦,身材高挑,手腕卻很有勁。
她沉著拳,專用堅硬的骨節往裴於亮的臉上招呼,拳拳入肉。
裴於亮硬吃了幾下,痛到大叫“拉開她啊,你們是死人嗎?”
不等尚峰反應過來去拉架,傅尋已先一步,按住了曲一弦的手腕,將她從裴於亮的身上抱開。
曲一弦怒不可遏“你放開我!”
和她歇斯底里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裴於亮冷靜到近乎可怕的聲音“彭深指使的。”
“他讓我想個辦法,既讓王坤離開車隊,又留著他的一條命,讓王坤能對他感恩戴德。”他涼笑了一聲,聲音暗啞“怎麼樣,我的這個‘禮’,重不重?”
曲一弦瞬間啞聲。
即使剛才有那麼一瞬猜到了,可當這個可怕的念頭從裴於亮嘴裡吐出來,她頓時渾身顫慄“你再給我說一遍?”
裴於亮自然不會蠢到再自討苦吃,他揉著陣陣發麻的唇角,陰沉沉地盯住曲一弦。
半晌,他輕笑一聲,語氣輕佻“有勁。我還沒遇到過這麼狠的女人。”
傅尋忽然鬆手,他俯身,居高臨下地拎住裴於亮的衣領,摁著他的脖頸將他扣在倒翻的桌角上,一字一句道“你說話最好注意點,不然下一次對你不客氣的,就是我了。”
尚峰送兩人出帳篷。
他打著手電,默不作聲地走在前頭,等到了帳篷前,他矮身挑起布簾,轉頭看向就跟在他身後的曲一弦“小曲爺你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要趕路,挺辛苦的。”
“一大早?”曲一弦問“要多早?”
她踢掉山地鞋,赤腳鑽進帳篷裡。
尚峰的目光從那雙褐色的山地鞋移到曲一弦的腳上,嘴裡那句“天亮就出發”剛說了一半,脖頸一痛,緊接著嘴巴被堵住,不受控制地被摜倒在防潮墊上。
不等他反應過來,他背上一沉,一條腿壓上來,死死地把他反扣在了地上。
曲一弦手裡那把瑞士軍刀的刀尖彈出,不輕不重地壓在了他的頸動脈上,她壓低聲音,警告他“我問幾句話,就放你走。”
尚峰眼底有悲憤一閃而過,奈何局勢不利,他連談判的資格都沒有,唯有束手就擒。
他目光下移,暗示了眼抵著他脖頸的那把瑞士軍刀,怕自己妥協得不夠明顯,他邊眨眼表示同意,邊唔唔了兩聲。
剛唔完,傅尋掀簾而入。
他拎著曲一弦脫在帳篷外的山地鞋進帳篷,似無意般就坐在了門口,擋住了尚峰唯一的去路。
“鞋我給你拿進來了。”
“風沙大,放外頭一會,裡面就全是沙子了。”
尚峰剛亮起希翼的眼神在這一刻,瞬間破滅。
這兩人,就是一丘之貉!
狼狽為奸的陰險小人!
“我問你,”曲一弦擰過他的下巴,惡聲惡氣地問“你什麼時候給裴於亮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