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心一動,轉頭看了眼忙著裝車清點物資的救援隊,問:“那領隊是哪位你還記得嗎?”
她這問題問得有些奇怪,老闆多看了她兩眼,轉而去看忙碌的救援隊:“不在這……出來了出來了,就站門口臺階上那個。”
曲一弦循聲望去。
彭深如巡視他的江山領土般,負手立在賓館的旋轉門前。
——
晚上八點。
救援隊準時出發。
車隊才駛出五道梁的關口不久,天色就慢慢地變了。
風裹挾著碎石粒撲簌著往車窗上敲打,眼看著,是要起一場暴風雨。
五道梁離雪山的距離較遠,一路翻山越嶺,緩坡急坡,風走沙起。近雪山時,唯一的那條柏油路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雪,風呼嘯而過,帶著雪粒颳得車頭一偏,難以把控方向。
曲一弦是領隊的頭車,見狀,將手臺調至車隊的隊內通話頻道:“準備進山了,注意橫風。”
大西北的橫風有時邪得狠。
那風能從你的車底盤處猛得上掀,像是在車底藏了只巨獸,那巨獸起身頂起車底盤,帶的方向不穩,若錯失最佳回穩時機,車被掀至路邊撞上欄杆損壞點防撞槓都還是小事。最怕是在萬丈高的橋面上,橫風一掀一拽,車能直接從橋上翻下去,車毀人亡。
曲一弦在南江從未遇到過這麼霸道的橫風。
唯一一次覺得自己握不住方向盤,還是颱風天,從跨海大橋的橋面上經過,那風呼嘯著推搡著,把車推得搖搖欲墜,像是下一秒就會失了掌控般。
但饒是如此,也不及西北的橫風帶給她的心裡陰影要大。
——
到雪山山口時,已是深夜凌晨。
車道上停了數輛車,橫豎排列著將整個車道租得水洩不通。
曲一弦切閃了兩下車燈。
停在路中央猶如路障的那輛途樂緊跟著似回應一般,也閃了兩下車燈。隨即,車門一開,沈青海從車上下來,邊搓著手邊小跑著,滿臉興奮地跑至曲一弦的車前。
曲一弦開了窗,不知道藏在車裡哪個角落的貂蟬,忽的一道白影般從儀表盤上躥過,扒著車窗,好奇地探出個腦袋。
她嘖了聲,沒得商量地拎著它的後頸往傅尋身上一扔,問:“你這什麼情況?”
她停下來,身後所有的越野車都緩緩地亮起雙閃,有序地停靠在了車道上。
這一片漆黑的雪山路上,暖白和螢黃色的車燈燈光交織著,映照得整條車道亮如白晝。
沈青海才站了一會,就凍得鼻尖發紅,他眼神閃爍,看了眼曲一弦,說:“袁哥讓我看見你來就追上來先彙報,我守著出口,沒見著有人下來。這一片平矮些的叢林,也有顧隊的小隊定時巡邏看管,圍得跟鐵桶似的,絕對不會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曲一弦面露讚許,對他笑了笑:“那你是想跟著車隊上山搜救,還是繼續守在山下?”
沈青海猶豫了一瞬,說:“我守著吧,車隊有那麼多人上山了,我在山下還能給你遞遞訊息。”
曲一弦覺得這小子還挺上道。
她視線往後一偏,看了眼身後的車隊,壓低了聲,道:“大概一個小時後會有一輛補給車上山,你不用攔著,直接讓他來一組營地找我。”
沈青海怔了下,隨即用力地點點頭。見她交代完了,往後讓開幾步,目送著曲一弦開車上山。
——
到了分岔路口,按計劃,一組二組分開行動。
曲一弦帶隊往山上走,彭深和顧厭走緩坡去山谷。
所有車輛的手臺全部調至車隊內的通話頻道,每隔三分鐘報一次平安。
夜深人靜,山道上已積了層薄雪,像雪粒子撒上的冰沙,輪胎碾上去還有些許打滑。
許是長途行車令所有領隊都有些疲倦,車廂裡安安靜靜的,只偶爾有電流聲滋滋流淌。
此時若是有航拍器從上空俯瞰,定能拍下蜿蜒的山路上,壓雪前行的車隊。車輛有序地保持著車距,明黃的燈光照著雪地,照著山體,像點亮的火炬在雪山上緩慢前行。
黎明將明未明的天色裡,雪山被籠罩在昏寐陰沉的天色下,唯有幾束車燈,幾聲人言,惘惘撞撞,向著未知的深山行去。
走了大約半小時後,對講器裡的聲音漸漸斷續,像錄音機裡的卡帶聲,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曲一弦估測了下兩組間的距離,把手臺的頻道切回一組小組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