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怕遇上事,她無能為力。
四年前,眼睜睜看著江沅開車消失在她世界裡是一次。
今晚,聽著那一聲槍響,也是一次。
那種感覺就像把心架在鞦韆上,在萬米高空體驗失重感,一絲一絲,跟有人抽著心絃似的,慢慢把心掏空。
“不豁命。”他低聲,覆在她耳邊,說:“命要留著給你。”
曲一弦仰首。
眉心擦過他下巴時,有新冒尖的胡茬刺得她面板有些疼。
她到這會才有了幾分笑意:“留著給我?”
“嗯。”傅尋低低應了聲,指腹在她耳後輕輕一擦,又去捏她的後頸,跟捏貓似的:“要陪你上沙山,滾刀鋒;上雪山,下冰湖;必要的時候可能還需要上天入地,沒九條命,都不配讓你跟著我。”
他聲音漸漸疲倦,唇壓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吻她的唇角。
他最喜歡尋她唇角的那塊小弧度,微微上翹,有稜角有弧度,比深吻還要更親密。
曲一弦終於察覺他的狀態有些不佳。
她鼻尖蹭了蹭他的,低聲哄他:“是不是困了?你別睡。我去找急救箱,袁野看著你追出來,很快就會找過來了,嗯?”
他低應了一聲,手滑到她的腕上,去牽她的手:“除了手,還有哪裡受傷了?”
“臉。”曲一弦握著他的手去摸唇邊擦傷的那塊面板:“這裡。”
傅尋的指腹摸上來。
曲一弦就勢挨著他的掌心蹭了蹭,隨即推開車門,從駕駛座擠了出去。
下了車,她擰開插在後腰的手電,斜咬在嘴邊,開了後備箱重新找醫療箱。
這次沒費多少工夫。
她抱了箱子去給傅尋包紮,救援隊的基礎技能裡就有傷口急救處理,她有條不紊,從清理傷口到包紮,囫圇走了個流程。
左臂脫臼她沒敢擅自處理,這推骨接肉都有講究,還得等著醫生來了再做處理。
曲一弦悶不吭聲給傅尋包紮完,又順帶著把自己手心的傷口清理了。
瓷片劃出的傷口細且深,沒看著時也就覺得一點點疼,跟牙疼似的,牽著神經細細密密的一陣一陣。可看著了這皮開肉綻的手心,她覺得整個腦袋跟炸著疼一般,額角突突跳著。
傅尋一隻手替她做的消毒包紮,怕弄疼她,紗布纏得有些鬆散。
她看了一會,忽然抬眼,問:“你這會想什麼呢?”
“怕你疼。”他撕下醫用膠帶貼住紗布,看她收拾起急救箱,又補充了一句:“別人疼了還能哭幾聲發洩緩解,我在想,你疼了怎麼辦?”
曲一弦手上的動作一頓,見傅尋專注地看著自己,一股腦把紗布膠布和棉籤全扔進急救箱裡,放到後座。
“還行吧,能讓我疼的機會不多。”
關好車門,她把駕駛座的座椅調後,想了想,還是覺得方向盤有些礙事,摸索了兩下,還是傅尋指揮著她把方向盤卸了。
駕駛座的空間變大後,她終於舒坦了,挨在傅尋腳邊枕著他的膝蓋,蜷坐在駕駛座的地毯上。坐下後,還是覺得少了點東西,她視線一掃,盯了兩眼在副駕上睡得直打呼嚕的貂蟬,順手抱過來。
小傢伙被驚醒,睜開眼,抬頭望了望。
一眼望見曲一弦湊到眼前的臉時,它下意識張嘴,磨了磨牙。
眼看著它湊過來就要上嘴了,曲一弦剛要縮手,只見它伸出粉嫩的舌頭,輕輕的,在她虎口舔了舔。
一下不夠,又舔了一下。
直舔得她手心溼漉,它才滿意地盤了尾巴,尋了個舒適的位置蜷起來繼續昏睡。
曲一弦僵著手不敢動,眼珠子一轉,看向傅尋,說:“它舔我。”
傅尋嗯了聲:“它喜歡你。”
哦。
這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她伸出根手指頭,撥了撥貂蟬的鬍鬚。
見沒動靜,又戳了戳它肉肉的屁股,正想伸出魔爪去捏它的爪子時,傅尋握住她的手,輕噓了聲:“我不睡,你不用為了讓我保持清醒,一直逗我精神。”
車內微弱的暗燈裡,他的面容疲倦,只一雙眼微微透著亮,正凝視著她。
曲一弦沒作聲。
這一路,從鳴沙山啟程到今晚落幕,每天都在趕路,每晚都在戒備,就沒有一刻是能夠像現在這樣徹底放鬆下來的。
她知道,事還沒完。等著她的,是一攤難以收拾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