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
停車場裡只有一盞掛在牆壁上的照明燈,燈光彷彿也被風吹得搖搖晃晃,打著虛影。
她閒著沒事,調出電臺頻道聽新聞。
袁野那張大臉湊到車窗上時,曲一弦著實嚇了一跳。
她從窗外扭曲的人臉上緩過神,沒好氣地撳下半扇車窗,語氣不善:“幹嘛?”
袁野有些委屈,他拎起曲一弦落在櫃檯的熱水瓶,說:“你熱水瓶落櫃檯那,我給你拎過來。”
他覷了眼亮著燈的儀表臺,問:“你晚上還要出去啊……要不,我直接把熱水瓶給你送回房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曲一弦腦中突然躥出個大膽的計劃,她勾勾手指,示意袁野:“上車說話。”
袁野繞過車頭,坐上副駕。
在外面吹了這麼久的冷風,他渾身帶著寒意,陡然鑽進充滿暖氣的車廂裡,他忍不住牙齒打顫,哆哆嗦嗦顫了許久。
曲一弦等他緩過來了,才說:“姜允說要拍星空。”
袁野睜圓了眼,看向車窗外被雲遮得黑漆漆一片的夜空:“她確定?這天氣,青海湖明天能不能有日出都未必。”
“姜允堅持想去。”曲一弦拍拍他的肩:“你幫我把熱水瓶送回房間,順便催她下樓。下半夜估計要下雨,時間耽擱不起。”
袁野看她臉色凝重,還以為什麼事呢,跑個腿而已,輕輕鬆鬆。
他答應下來,拎著熱水瓶就去催姜允了。
姜允收拾好了隨時準備出門,袁野一來催,她拎上相機包就跟了出來。
曲一弦的車已經倒到了賓館門口,眼見著姜允和袁野一併出來了,她先一步下車,開啟了後備箱拿工具。
姜允過來時,她拿著扳手正要鑽進車底。
袁野“誒”了聲,先開口:“曲爺,車怎麼了?”
“底盤有異響,我檢查下。”
袁野更不放心了:“是不是減震器又出問題了?”
他轉頭看了眼姜允,說:“不然,我送你去觀景臺。”
姜允猶豫了下,有些可惜:“今晚就我一個人嗎?”
曲一弦面不改色地點點頭,拍板道:“再晚些估計要下雨,可見度更糟糕。讓袁野送你過去,我排查下故障。”
姜允勉勉強強的,點頭同意了。
——
袁野帶姜允一走,曲一弦就把扳手扔了回去。她抬腕看了眼時間,從工具箱裡拿出一卷繩索,掂了掂重量,拎進車廂內。
上車後,她熄火關了引擎,從駕駛座爬至後備箱,經過後座時,她順手拉開車門,留了條縫。
五分鐘後,傅尋出現。
他看了眼堵在賓館門口的巡洋艦,確認車牌後,不假思索地繞至車頭。
車裡沒人。
停車場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生物。
以傅尋對曲一弦的瞭解,這種情況,應該是她帶著姜允先走了。
他在短暫的思考後,從“不遺餘力給她添堵”和“今晚先放過她”兩個選項中,優先選擇了前者。
傅尋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低頭時,眼角餘光似掃到一抹奇異的亮光,泛著森森的幽綠色,一閃而過。
他腳步一頓,凝神看去。
一塊包裹著碧綠色糖衣的水果糖落在巡洋艦的後座車門旁,他走動間,剛好擋住了停車場內唯一的那束燈光。
他抬眼,目光從失去光輝的水果糖落在沒關嚴實的車門上,微一停頓,伸出手去。
後座空蕩蕩的,有未散的暖意還盤旋在車廂裡。
傅尋警惕地掃了眼車廂前排。
燈光落在副駕座椅上,把角落也照得纖毫必現。有一卷散開的繩索,從副駕一直牽連到駕駛座上,沒入座椅底下。
像是什麼東西,故意引他好奇,騙他上車。
傅尋微微抬眼,餘光落在車內的後視鏡上。只一眼,他收回視線,配合著這出請君入甕,乾脆地上了車。
就在他坐上後座的那一刻,身後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緊緊地鎖抱住了他的脖頸。
傅尋頸側一涼,有尖銳的東西抵上來。
曲一弦森冷的嗓音,靜悄悄地在車內響起:“關門。”
傅尋忍著笑,配合地關上車門。
車內短暫的沉默裡,還是傅尋先開口道:“你有話想問,不能客客氣氣地請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