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她好過一些,那當中因果她也不需要知道了,這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此去經年,他也依然會將她放在自己心坎上最柔弱的地方,他只願恨著自己的她,能有一個比自己更好的人陪伴在身邊,與她執手共解韶華。
轉身的清風吹起了他的薄紗,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誰也不曾看見那決然歸去的背影,掌心綻開一朵晶瑩淚花。
她步若行屍,黯然神傷。手中挽著的飄紗,被風捲到身後,長街深巷唯她隻身孤影。她沒有想通,卻已經走到陌路了。
俶爾落淚,她笑著抬手抹去。
君既惜我,譬如今日朝露以相惜。
君既負我,譬如昨日星辰不可留。
閨閣深處,她揮手便剪去了那用銀線繡了一月的蘭草香囊,剪得片片零碎。
“你做什麼!”舒瑢用勁擒住她的手,“這香囊你繡了一個月的啊!”
她本是想在下月容墨棽生辰的時候送給她,想來,也沒有必要了。
棄而去者,再不可留。
往後餘生,難亂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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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這樣的黃道吉日,位居東宮偏北的長街一早便喧鬧紛紛。自打傳旨的監事總管一走,清音閣外的宮人絡繹不絕,抬賀禮的隊伍都排到了東宮長街上。
清音閣掌事宮女羽竹點算著各宮各院送來的賀禮。皇后出手闊綽,派人送來了迦南木盆景、兩匹華麗的錦緞,還有西澤進貢的夜明珠;雲妃更是令宸陽宮掌事宮女羽櫻親自將紅珊瑚盆景與兩套事先做好的妃制華服送來;一向不曾正眼看過她的菡妃也著宮人送來了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名貴香料;還有珞郡王府送來的玉佛,豫郡王府的木刻佛經屏風,長公主府的琉璃手釧和白月玉佩,三王府的精緻擺件……
未曾點算完,濟濟的宮人擁著方才從儀鸞宮面見皇后的文妃,步入清音閣宮門。她一身寶藍色著朱雀繡花紋的立領妃服,挽起的漢雲髻就著燒藍百合花金簪,左倚一支朱雀含珠的金步搖。到底是忝居妃位,掌管後宮之事,與從前那小女兒家的打扮自是大不相同。
無孕無子便晉了妃位,文雪瀅是南玥後宮史捲上的第一人。而宮中一後二妃的勢力平衡隨之被打破,本是東西兩宮的后妃相爭,因著文雪瀅晉了妃位,局勢動向愈漸微妙。無人不知西宮菡妃與東宮雲妃素來不睦,卻也無人不曉東宮雲妃的至交文嬪亦居於東宮,只不過位分懸殊,菡妃也從未將她放在眼裡。而今東宮出了兩位身居妃位之人,東西兩宮的刮的風也開始走偏。
彼時的頤秀宮,菡妃坐在正殿裡,手中端一盞清茗,尋思間不斷用杯蓋敲打著茶盞杯沿,通透的藍冰瓷杯蓋與杯沿在敲打間發出清脆的聲響,在空蕩蕩的正點了裡響徹回聲。
後宮的風再這般刮下去,兩宮怕是都要歸屬東宮攜領了。為了穩住她在後宮的地位,冷氏一族在朝堂中的地位,她必須要拉攏一方勢力為己所用。攀結親緣顯然是互惠互利的最快方法,只是她膝下唯有豫郡王景燚,與嵐逸長公主景酈。若為公主尋駙馬,要尋得身份相當,支援冷氏又能為她所用的親家,一時之間倒沒有很好的人選,尋駙馬也不是件容易事兒,況且公主也才年十五,還能多留幾年。如此便也只有年十九又尚未娶親的豫郡王景燚。朝堂之上有實力的女兒家,且從未與她冷氏一族公然對抗的,細數之下唯餘兩家——左相墨家與諫官海家。相較之下左相墨傾城固然是更好的人選,可他的獨女墨姼傾慕三王爺景翾早已不是什麼藏掖著的秘密了。她又怎能容得下自家兒媳婦心裡想著敵手家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