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媽沒有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你可以恨我們,可以怨我們,這些都無所謂,但是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幼稚的想法也應該沒有了,你應該能對自己的人生,對於自己的選擇負責了,我們想你會過的很好,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家庭。可你看看你自己,你現在有什麼?”
“沒有工作,沒有理想,就像是,就像是一隻庸碌的蟲子,每天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種地養花,打發日子,你這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該有的生活嗎?你有激情嗎?你有對生活的熱情嗎?你複製著你爺爺退休後的生活模式是想證明什麼嗎?”
“你當年輕而易舉的放棄了b大,去美院學設計,多年後你又輕而易舉的放棄了設計回家種田。沈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庸碌、乏味、沒有激情、渾渾噩噩。你這個樣子,憑什麼會有人喜歡你,你這個樣子如果有了喜歡的人,你憑什麼站在那人的身邊?”
沈從禮噼裡啪啦的一通話下來,沈慄沒有生氣、羞恥甚至於說他沒有感受到心情的變化,他只是略微詫異,原來自己的生活在別人眼中這樣的不堪嗎?
因為自從爺爺去世自己身邊再沒有血緣上的長輩,像是這樣的話題再也沒有人與自己掏心肝的說過。村裡的那些長輩待自己很好,但到底沒有血緣,他們與自己交往多小心翼翼,一是照顧自己的心情,二是以為自己有什麼隱情。他有些知心的話也不會與這些長輩說,而唯一能說知心話的阿揚又是個肆意隨心的性子,不喜歡有人干涉自己更不喜歡干涉別人,並且阿揚骨子裡就沒有認為沈慄的生活方式不對。
沈慄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從爺爺有去世之後,身邊沒有長輩,就再也沒有人會說出‘違逆自己意願卻對自己好’的話的人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久到沈慄已經記不得自己當初到底帶著什麼樣的初衷選擇了這樣的生活了。他仔細的回想,卻發現這需要溯回到更久之前,久到他剛剛十七歲,他與顧易分別之時。
沈從禮見沈慄呆呆的跪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變化,以為自己語氣不好,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沈從禮嘆了口氣,這一刻他真正的感受到他不是學術上風頭無兩的沈教授,而只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這個孩子他虧欠了許多,多到已經無法彌補的地步。年輕時心高氣傲,有理想有奮鬥目標,孩子與父親這兩個詞彙於他陌生而模糊,心思從來都沒有多給過孩子一分。可當事業有成之後,身邊的朋友都在為自家的孩子操心,只有他身邊空落落的,這時他才恍然,自己到底辜負了什麼,逃避了什麼,那是身為父親的責任。
彼時孩子已經長大,傷害已經造成,他再沒有顏面去孩子面前操著父親的身份指手畫腳。可是眼見這些年,沈慄困頓於老家,年近三十尚未醒轉,竟有蹉跎在此的勢頭,他擔心又愧疚,想要開口提醒,又怕讓原本就生疏的父子兩人更加疏遠。今天藉著一腔怒氣壯膽,把話都說了出來,心中竟然是緊張害怕,害怕他怨恨、害怕他傷心。他不由軟了語氣,“你在這裡問問先輩,問問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就悄悄離開了祠堂。
門輕輕的關上,沈從禮站在門後,他第一次產生了這樣真切的感覺,他是真的老了。意氣風發,年少輕狂,不知離開他多久了。
沈慄依舊跪在軟墊上,試圖溯回最初的原因。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電話就響了。
是顧易。
與往常不同,沈慄這一刻竟然斟酌了幾秒,才慢慢的點了同意。
顧易的臉出現在螢幕上是,沈慄才反應過來,顧易撥的是視訊通話。
“栗子,你在哪裡,怎麼這麼黑?”
祠堂裡沒開燈,只點了幾根蠟燭,沈慄身後是古色古香的建築,與整個別墅都不同的建築風格。蠟燭了了幾根,照不亮多大地方,但沈慄所在的這一處,卻能看個七七八八。沈慄在想要不要告訴顧易實話,就聽顧易猜道“是你家祠堂嗎?”
沈慄點了點頭,沒出聲。
“發生什麼事兒了,你心情不好。”
沈慄扯了扯嘴角,“沒事兒,就是進來想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需要到祠堂去想?家族繁衍大事?”顧易問道。
“沒有你別亂想。”
顧易聲音低沉下來“到底怎麼了?”
沈慄有些挫敗:“就是突然想到,我都快三十了,成家立業我好像什麼都沒做到,甚至是連份正經工作都沒有,是不是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