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漸遠小聲說:“可以陪我一會兒嗎?”
餘海陽拉著他朝樓上走,“跟我來。”
餘海陽帶著方漸遠回去了他的宿舍,他的宿舍有四張床,但是他們進去的時候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房門一關上,餘海陽就緊緊抱住了方漸遠。
方漸遠沒有掙扎,他把臉埋在餘海陽肩上,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任由余海陽抱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可能得艾滋病了。”
餘海陽身體猛然間變得僵硬了,他緩緩鬆開方漸遠,抬手將他臉上的圍巾稍微拉下來一些,看他蒼白的嘴唇,問道:“你說什麼?”
方漸遠語氣挺平靜的,他看著餘海陽,說:“我交了個男朋友,已經分手了,然後前兩天他來找我,說他得了艾滋病。”
餘海陽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他抓著方漸遠的雙手,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方漸遠沒有聽明白,“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餘海陽嗓子裡彷彿卡著血一般又幹又痛,他說:“他什麼時候染上的?你什麼時候跟他——”
“他說他不知道;我跟他只做過兩次,最後一次是十一月十多號的時候,”方漸遠平靜得彷彿在說別人的故事。
餘海陽緊緊抓著他的手,“他沒有戴套?”
方漸遠被他抓得痛了,皺起眉頭退後一步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餘海陽連忙放輕了動作,說:“對不起,小遠。”
方漸遠才說道:“最後那次沒有。”
現在已經是二月底了。
餘海陽輕聲問他:“去做檢查了嗎?”
方漸遠看著餘海陽,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敢去,你可不可以陪我去?”
餘海陽聲音已經很輕很溫和,彷彿是害怕嚇到了方漸遠,他彎著腰努力平時方漸遠,將方漸遠冰冷的手握在溫熱的掌心,說道:“現在可以檢查了,我們下午就去好不好?”
方漸遠低下頭,看著餘海陽緊緊握住自己的那隻手,說:“你不怕我已經被傳染了嗎?”
餘海陽突然用力將方漸遠拉進了懷裡,手臂繞過他腋下抱緊他,在他耳邊說道:“不會的,你肯定會沒事的,不要害怕。”
方漸遠茫然地看著餘海陽身後,過一會兒抬起手抓住了餘海陽的衣襬。
那天下午,餘海陽帶著方漸遠去疾控中心抽血做檢測。
結果不能當天拿到,從疾控中心出來的時候,餘海陽笑了笑,刻意放輕鬆了語氣,問方漸遠:“晚上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
方漸遠停下腳步,抬起頭看餘海陽:“你不用回家嗎?”
餘海陽說道:“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
方漸遠仍是用圍巾遮住了半張臉,他說:“對不起。”
餘海陽愣了一下,“為什麼對不起。”
方漸遠說道:“我不該來找你的,可我不知道要找誰才好。”
餘海陽深吸一口氣,他握緊了方漸遠的手,手指插進他指縫中間,拉著他往前走,“沒有什麼是不該的,只要你需要我。”
他們坐上了疾控中心附近的一路公共汽車,並沒有商量好要去哪裡,只是看著那輛車空蕩蕩的就上去了,然後走到最後一排坐下來。
雖然春節已經過了,但是冬天還沒有完全離開,天早早就黑了,兩旁的行道樹全都頂著光禿禿的枝丫。城市裡到處還殘留著節日的痕跡,商場門口的大紅燈籠還沒來得及取下來,可是已經不再有節日期間的熱鬧,反倒是襯托出一種蕭瑟冷清來。
方漸遠靠窗坐著,餘海陽就在他身邊,一直握住他一隻手。
他盯著窗戶外面看,直到天色越來越黑,外面的景色逐漸被玻璃上的倒影所模糊,他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身體,歪著頭慢慢靠在餘海陽肩上,說:“如果我真的染上艾滋怎麼辦?”
餘海陽用一種沉靜的語氣回答他:“我陪著你好不好?”
方漸遠突然笑了一聲,是那種諷刺的笑,他說:“你又騙我了。”
餘海陽抓著他的手,送到嘴唇邊親了一下,“不會有事的,小遠。”
餘海陽沒有回家,方漸遠也沒有回去學校,他們在一個小旅館開了間房住下來。
前臺聽說他們要大床房的時候,用奇怪甚至略帶厭惡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
房間裡陰冷泛著潮氣,衛生間的東西看起來也不怎麼幹淨。
方漸遠在床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