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鐵站,他去買了點早餐,和梁嘉譽一起坐在高鐵上吃。他們下了高鐵又快速換乘,到了飛機場托執行李,上飛機後周心遠的座位和梁嘉譽不靠在一起,只能分開坐了。
梁嘉譽拉了拉他的手指,周心遠給了他一個讓他放心的微笑。
分開後,周心遠還在懷念這種被人深深依賴的感覺。
飛機起飛,周心遠只回過頭打量過樑嘉譽一次,他看見梁嘉譽閉上了眼睛,彷彿睡著了。
周心遠想,要想傷害梁嘉譽,實在是太簡單了。
康巖說的沒錯,他有無數的機會,無數個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他無論怎麼做,都能把梁嘉譽推向深淵,讓他再也站不起來,爬不出來,叫不出聲。
他可以在小樹屋的時候就把梁嘉譽從高處推下去,給他喝水的杯子裡放安眠藥,梁嘉譽睡著的時候,他可以捂住他的鼻子和嘴巴,他能綁住他的手腳,讓浴缸放滿水,最後讓他再也浮不上來。
周心遠到底要怎麼做呢?
最後,他會選擇哪一種方式去結束梁嘉譽的生命呢?
他真的能下手嗎?
康巖說過了,只要他成功了,他就給周心遠買一張去別的國家的機票,無論周心遠想去哪裡,他都可以送他過去,並且保證他的安全。
康巖要做的是看見梁家人痛苦,他不是特別恨哪一個,他恨所有人。
那麼……周心遠自己呢?
他恨誰?他恨梁嘉譽嗎?恨梁琦君嗎?恨他們的爺爺嗎?恨梁家的所有人嗎?
好像誰都不是。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為什麼所有的事情一轉眼間就變成這樣了呢?
下了飛機,周心遠和梁嘉譽一起拿了行李,梁嘉譽極其自然地牽起周心遠的手,另一隻手拖著行李箱。他們沒開車了,就打了個車回家。
到家之後發現大門敞開,梁琦君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坐在客廳裡,屋子裡都是陸續趕來的親戚。大家說話都很小聲,彷彿怕驚動了什麼。
“姐。”梁嘉譽回到家,終於像是鬆了一口氣。
梁琦君仍然很漂亮,就是眼角哭的有些紅,看見梁嘉譽回來之後和他抱了抱。
周心遠拉著行李箱,在一旁不說話。
梁琦君道:“先帶著小遠去休息吧。”
周心遠跟著梁嘉譽走,住在梁嘉譽的房間裡,梁嘉譽給周心遠找了睡衣出來,非逼著他睡覺。
“我睡不著。”周心遠無奈地說。
“睡不著也要睡。”梁嘉譽道。
周心遠拉住梁嘉譽的手,道:“不,如果你陪我睡我就睡一會兒。”
梁嘉譽溫柔地看著他,最後點了點頭。兩人穿著衣服,身上蓋著毛毯,側著身面對著面,呼吸交錯,周心遠閉上眼睛,梁嘉譽在他身上拍了拍。
“睡覺,寶貝。”
周心遠把手放在胸前,沒有再說話。
這一覺醒來已經是半夜了。
周心遠睜開眼睛也全是黑暗,喉嚨裡火燒火燎,他緩和了一會兒起來給自己到了點水喝,但是卻沒有看見梁嘉譽。
守靈要三天,整幢屋子裡一直有人在低聲交談。
周心遠開啟門,悄悄地走下去,走到二樓的欄杆那兒,低頭看見梁嘉譽坐在客廳裡的軟墊上。梁琦君不在了,另外幾人坐在沙發上說話,梁嘉譽的面前就只放著他爺爺的照片。
從始至終,梁嘉譽都沒哭過一次。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種沉默,讓周心遠覺得更加難過。
周心遠倒退回去,慢慢地轉身上樓。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再毀掉另外一件完美的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