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奇妙的聯絡。
那種聯絡超越了時間和空間,讓整個空氣都變得曖昧起來。
跳躍的篝火越燒越旺,梁嘉譽覺得有個人從他的背後接近,但是他察覺不到危險,反而嘴角微微晚了起來。
周心遠從背後握住了梁嘉譽的手,手指在他手掌中間輕輕地勾了幾下。
梁嘉譽試圖辨認出周心遠是不是在寫什麼暗號,可是最後他發現其實什麼也沒有。他的眼睛還是直視前方,火焰跳進了他的瞳孔裡,梁嘉譽在篝火旁找個位置,盤腿坐下,周心遠也坐在他的旁邊。
一個村民道:“梁導,你們這電影還要拍多久?”
早春時節,這個男人已經穿起了深藍色的襯衫,挽起袖口,露出一截被太陽曬得黑黑的手臂。
梁嘉譽看著他,但是看不清這男人的臉,他道:“快了,已經過一半了。”
“我們這裡好多年都沒這麼熱鬧。”男人說道,梁嘉譽分不清他的語氣裡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如果不是你們來,我們好像就被人忘記了。”另一個男人憋了好一會兒,接著說道。
“是嗎?”周心遠道。
“是啊。”
“那你們可以……去城市裡面。”
“不知道。”男人笑了笑,“也許吧,但是家在這裡,跟城裡的人怎麼比。”
“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對,對。”
周心遠曲起膝蓋,他的側臉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模糊。
太瘦了。梁嘉譽悄悄看著他,應該要多吃一點。
魚烤好了,還真的就是用削尖的樹枝串起來的。有人遞給梁嘉譽一條,周心遠也有一條。
梁嘉譽吃了一口魚肉,感覺很香。周心遠在黑暗裡看著他,梁嘉譽道:“怎麼?不喜歡吃魚嗎?”
“不是。”周心遠轉過頭,也笑道,“只是覺得坐在這裡吃魚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
他說的很輕,但是還是很神奇地傳進了梁嘉譽的耳朵裡。
梁嘉譽想,的確不像我。
我不是我了。我現在是誰呢?
對面簡明知吃魚吃到魚刺被卡住喉嚨,幾個姑娘都圍在簡明知的身邊詢問。梁嘉譽頭都大了,哭笑不得地道:“簡明知你怎麼回事兒?”
簡明知痛苦地說道:“真的,咽不下去……”
“醋,喝醋。”周心遠說。
場務給簡明知拿了醋,簡明知差不多喝了半碗,卻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哎,我他媽。”梁嘉譽站起來,“要去醫院嗎?”
簡明知面色蒼白,簡直快不行了, 梁嘉譽朝他勾勾手指,道:“來,哥帶你去醫院。”
晚上騎摩托有點危險,簡明知坐在梁嘉譽的身後,努力道:“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梁嘉譽說,“下次你別吃魚了。”
二人跌跌撞撞地去了醫院,掛了急診,簡明知坐到醫生的面前。
女醫生面無表情,道:“張嘴,啊——”
梁嘉譽其實有點怕醫院,也怕穿白大褂的,就說道:“我去外面了。”
“嗯……”簡明知用眼神表示了同意。
梁嘉譽在外面轉了一圈,發現那天他和周心遠一起拍照的櫻花樹已經被挪走了,那個位置空空蕩蕩的,像是一個從來沒有實現過的夢。
梁嘉譽用腳尖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周心遠給他發了微信。
“簡導還好嗎?”
梁嘉譽微微笑了一下,用語音回覆道:“不太好,好可怕啊,我都不敢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