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易如故望向簡茶,探手,輕輕揉她的頭髮:“茶茶,你不用在乎陳新月的存在,我根本沒得到過她,更談不上失去,和她更是沒有一絲感情。”易如故說的絕對是真心話,那時候,讓他痛不欲生的,是曾經親密的家人,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而不是……女人。他從來都是那種深情又無情的人,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其他的,不論怎樣,都和他無關。而且他理智且涼薄,他心中有把稱,誰誰誰在他心中的分量他都是能稱得出來的。即便對他素來疼愛的茶茶,他都是花了許久才肯給出真心,期間還不止一次打算和人分了。對一個根本沒開始的陳新月,自然是沒任何感情的。而易如故解釋到這裡,其實就夠了。但,可能今天心情太好了,又或者,很多東西壓在心底想和人訴說,甚至是,單純地想讓茶茶放心下樓。在盯著簡茶看了好一陣之後,易如故嘆了口氣,開了口:“茶茶,你得知道,你對我而言,是很不一樣的。”簡茶帶著點疑惑地“嗯”了一聲,明顯想聽到更多。甜言蜜語什麼的,是個女人就愛啊,她,不能免俗。易如故目光幽深如海,他問她:“還記得我送你的那隻紙鶴嗎?”簡茶當然記得:“那上面抄了保爾·艾呂雅的《最後》。我是你路上最後一個過客,最後一個春天,最後一場雪,最後一次求生的戰爭。”易如故笑著點頭:“嗯,《最後》。”簡茶只記得當時看著這首詩,吐槽過易如故的狂妄,竟自負到以為他會成為她的最後,可命運太不可測了,一年半後的今天,他的確成為了她的最後。自他以後,她所有的繁華都謝幕,她再也無法愛上任何人。但易如故,卻給出了一番叫簡茶震驚的解釋:“茶茶,你是最後一個能走入我心底的人。”簡茶遽爾動容。頭一次明白,所謂的最後,是易如故的一場剖白,她,才是他的最後。那是他寫給她的情書。用的卻是她的口吻。那麼,為什麼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如此肯定甚至是確定我們之間的感情?為什麼唯獨是我,才能踏足你的心底?簡茶以前從未曾問過,一開始是不在乎,後來是太在乎。她的心“噗通”“噗通”狂跳,她甚至聽到她自己心跳的迴音。是期待,是驚喜,是激動,是緊張……因為,她想要的答案,今天,易如故會告訴她。而她的心臟,正在為這個即將得到的答案而發顫。果不其然,易如故訴說了起來:“其實,我剛到吳江縣的時候,特別討厭那裡。”簡茶這是第一次聽到易如故如此主動剖白他對那座小縣城的看法,禁不住愣了一下,但她不敢出聲,生怕打斷他的敘述,失去這次真正觸碰易如故真心的機會。“貧窮、閉塞、荒涼、髒亂……”“我可以用我全部的負面詞語來形容那裡。”“我外公家,那種一看就是建了幾百年的隨時會倒的危房,那間屋子裡邊的白牆都長了黴斑,你仔細一聞,都能嗅到一股黴味。”“我剛來的時候,看到那間房子我就出來了,打死我也不要住那種房子,我打算住酒店,可是小縣城裡連酒店都沒有,只有賓館,而賓館的衛生條件,真的,更差。”“我直接買了房子,可是裝修費時間,只好租房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租房子住的。”“整個高一一年,我其實過得很……頹廢,打架、抽菸、甚至酗酒……一看就是那種問題學生,可我成績好,在小地方,唯一的好處就是成績好是會被包庇的,我就算人品很爛,但老師還是很寵我,指著我考清華北大,畢竟,那樣的小縣城裡,一年能出一兩個清北就是值得炫耀的事情,而我的成績,真的很好……”“當時真的很迷茫,也很不安,甚至自厭,我知道很多人覺得那樣的我挺拉風的,但其實,我不是那樣的人,我其實是那種努力且自制的人,對自己的要求變態嚴,以前也打過架,但絕不會沒事找事地去打架,而且,以前我真的不喝酒,也不抽菸,可那會兒我煙癮已經很重了,一天得抽一包多。”易如故說這些的時候,眼眸微垂,語調平靜,他平淡地像是在說其他人的故事,但簡茶還是嗅出了其中的辛酸來,他本來擁有一切,卻也在一夜之間失去一切,可那時候的易如故,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打架、抽菸、酗酒,這是很多青春期男孩叛逆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