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1 / 4)

嚴寒“凝結”了這張臉。

要進行思想。不論想什麼都可以,但一定要進行思想。要保持住意識的清醒。千萬千萬不要讓意志也被嚴寒所“催眠”! 這是此刻她整個人的唯一生命火種了。她一遍遍地這樣警告和命令著自己。

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換崗呵!……

她想轉過身朝團部的方向望一眼,但她的雙腳象被和大地焊住了一樣,無法轉動。

火,團部那裡有火。有熊熊的篝火。到團部去,到篝火旁去,或者,回到連隊去,回到大宿舍去……有一個人的聲音,象是她自己的聲音,又象是別的什麼人的聲音,在她耳畔催促著,勸說著。

不,不能夠。我是哨兵。我站在邊境哨位上。今夜是我第一次站崗。

她冷酷無情地答覆了自己生命的求存的呼叫。

“今夜是你第一次站崗,你會感到害怕麼?”

“不,不怕。我很興奮。”

“等你下崗,我來接你,在白樺林旁……”

“不……你不是要到團裡去開會嗎?”

“我從團部來。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話呢?現在不能對我說?”

“好多話,現在……來不及了……”

她回想著上崗之前曹鐵強和她的對話。

她知道他要對自己說什麼。他要說的話早該對她說了。可他卻非要等到今夜來接她的時候才說。為什麼當時不對她說呢?好多話?不,不,她只要聽一句話就夠了。

他要說的話,不是應該在兩年前就對她說的麼?不是應該在駝峰山上那頂帳篷裡就對她說的麼?

她真恨他!

哦,那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夜晚呵!那燒得彤紅的大火爐!棉帳篷裡,只有他和她。整個駝峰山上,只有他和她。整個世界……彷彿也只有他,和她。

那條戰備公路上,灑下了工程連隊的多少勞動汗水啊!

為他掌釺,那是她最愉快的勞動。他掄動著十八磅的大錘,一下接一下砸在鋼釺上,聲音那麼有力,那麼有節奏。在她聽來,那簡直是一種音樂。虎口都被震裂了,手都被震麻木了,手指從早到晚緊握鋼釺,放下鋼釺,都伸不直了。吃飯的時候,都端不住碗,拿不住筷子了。然而勞動中的心情是多麼歡暢啊!她真希望那條公路無止境地向前伸延,他天天掄大錘,她天天為他掌釺。雙手磨起了多少血泡?一點水也不敢沾。洗臉的時候,只能叫別人替擰一把溼毛巾,胡亂地擦擦臉了事。可是她和他一塊採下了多少路石啊?十幾噸?幾十噸?上百噸?從秋季一直到第二年夏季,絕不會比女媧補天的石頭少!雖然沒有計算過。

那一次她是多麼……神經過敏啊!

當他拄著錘柄,撩起骯髒的衣襟擦汗時,她放下了鋼釺,抬頭望著他。一塊巨石就懸在他頭頂上,瞬間就要塌落下來。她尖叫一聲,朝他猛撲過去,一下子將他撲倒了,摟抱住他,在剛剛鋪好石頭的路面上滾出十幾米遠。大家都被她這一迅猛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當她和他從地上爬起,巨石並沒有塌落下來。這時她才看清,巨石是不會塌落下來的,它連著半面山壁,除非用十公升以上的炸藥炸。險情不過是她的幻覺。人們鬨然大笑。她尷尬極了,狼狽極了。

他哭笑不得地對她說了一句:“神經過敏!”

“我……”在周圍的鬨然大笑中,她覺得自己象是一隻耍了什麼可笑把戲的猴子。她一扭身跑開了。一直盲目地跑到山背後,蹲下身,雙手捂著臉,哭了。

她覺得自己心底裡對他的最隱秘的情感,滑稽地暴露給眾人了。

而這正是她最最不願被人所知的呵!

他竟也不能夠理解她!

大家的鬨笑對她是多麼不公平呵!

姑娘的心受到了多麼嚴重的羞辱啊!

雖然大家的笑聲裡並沒有惡意,也沒有嘲弄的成分,不過是勞動休息時一種驅除疲累的無謂的大笑而已……

公路一直修到第二年冬季才竣工。

最後一天,大家都從山上撤回連隊去了。只剩下了一頂帳篷,沒吃完的糧食、蔬菜,沒用光的炸藥,工具。

她沒有和大家一塊下山。她主動要求留下來看守東西。她內心裡有一個小小的個人打算。她要一個人留在山上,將帳篷燒得暖暖的,痛痛快快地洗一個澡。她預先就物色好了一個大口油桶,用雪刷乾淨,在裡面是可以洗得很舒服的。從第一年秋季到第二年冬季,全連哪一個人也沒有洗過澡。山中有一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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