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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妻子放聲哭起來。
公務員小張拎著幾隻暖水瓶走進。馬崇漢心煩意亂,拿起水杯朝小張遞過去。好象胸膛內有乾柴烈火在燃燒,他覺得口焦舌燥。
“水房鎖著,到處也找不見燒開水的人。”小張嘟儂地說明沒打來水的原因。
“豈有此理!” ,馬崇漢手中的水杯高高舉起,狠狠摔在地上,啪地一聲粉碎了。
小張一反往常對團長的敬畏,大聲說:“少來這套!我不侍候你了!”說罷揚長而去。
馬崇漢臉色青了。他的目光又瞪向妻子,從衣兜裡掏出串鑰匙,扔在她腳邊。妻子怯怯地瞄他一眼,趕緊彎腰撿起鑰匙,扯著兩個孩子離開會議室。
電話鈴響了。
鄭亞茹也瞄了團長一眼,走過去拿起聽筒,低聲問:“找誰?……”接著把聽筒遞給團長。
馬崇漢皺著眉頭接過聽筒。
對方問:“你是馬團長本人嗎?”
‘我是馬祟漢!”他粗聲粗氣地回答。
“馬祟漢,聽著!你召開的這個緊急會議,不必再開下去了!” 就這麼兩句,口氣象“最後通碟”。一說完,對方就掛上了電話。
馬崇漢拿話筒的手劇烈地抖動。許久,他才掃視著大家,嘎啞地說:“有人把我們開這次會的內容洩露了。”接著,嚴厲地問:“誰會議期間打過電話?或者,接過電話?”
“我接過一次電話。不過,是長途。”曹鐵強回答。他這時站了起來。
“長途?……”馬崇漢根本不相信地追問。
“是長途。”曹鐵強很鎮定地回答。
儘管他很鎮定,儘管大家對召集這樣一次會議內心各持己見,但目光還是同時質疑地射向了他。政委孫國泰,也嚴肅地望著他。
“好象……有什麼情況!”鄭亞茹突然離開視窗,走到會議室門前,同時推開了兩扇門。
一股寒風灌進來,將雪粉揚在人們臉上。幾扇沒插上的窗子被這股寒風頂開了。開會的人們,或從視窗向外望,或從門口向外望,但見不計其數的火把,分成幾隊,從山坡上,從荒原上,從公路上,從四面八方,朝團部匯聚而來……
三
裴曉芸站崗兩個多小時了,再過一小時,就該下崗了。
但她這會兒就已經快被凍僵了。‘
“黑豹”也感到了寒冷,它開始在雪地上兜著圈子奔跑。它身上發出的熱量結成霜,染白了黑皮毛。
”‘黑豹’!”裴曉芸把狗喚到身邊,彎下腰對它說:“回去吧,‘黑豹’,回去吧,回到連隊去吧!到大宿舍去,趴在坑洞前,那多舒服,多暖和,何苦陪著我一塊兒挨凍呢?啊?”她簡直是在哄勸它,象在哄勸一個人。
“黑豹”瞪著那雙善於和人交流情感的眼睛瞅她,分明聽懂了她的話。它的眼睛追隨著她的目光,也朝連隊的方向望去。
“瞧,最南邊那一排燈光,就是大宿舍!”她又低下頭對它說了一句。
“黑豹”卻一動也不動。它的身子忽然抖了一陣,又開始在雪地上奔跑。
她望著它,拿它毫無辦法地搖搖頭。
月亮好象掛在原來的地方,一寸也沒移動。但月面己不那麼明淨,變得朦朧了。夜空的藍色加深了。深藍混和著漆黑。夜空似乎被來自宇宙之外的某種自然力量壓低了。
起風了。這風是突然颳起的,異常猛烈,而且辨不清方向,朝她迎面橫掃過來。她側轉身子,彎下了腰。
風過之後,四野頓時迷茫了。
“黑豹”在奔跑中突然站住,昂著頭,略顯不安地瞭望著荒原。
在荒原的盡頭,在寒夜神秘而威嚴的幽遠處,一場大暴風雪猙獰地注視著生產建設兵團的女戰士和這隻狗。
然而她並沒有預感到什麼威脅。她在瞧著那隻狗。
“黑豹”使她又想到了他……
也許因為她和他不是同一個城市的知識青年?也許因為她和他不是同一批來到北大荒的?也許因為她是全連姑娘中最其貌不揚最沉默寡言的一個?也許因為她是一個政治上有“特嫌”的歌唱家和一個大學裡的“反動講師”的女兒?……他不曾注意過她。而她,也從來不敢主動接近他,主動跟他說一句話。因為他是威信很高的男知青排排長。因為他是全連最英俊的小夥子。
年輕人們,小夥子也罷,姑娘也罷,總是希望從自己身上發現某種值得自信的東西——高於別人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