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2 / 4)

覺對這些知識青年們有愧麼?

他壓下怒氣,說:“團長同志,你不覺得為生產建設兵團思考的晚了些麼?許多知識青年是怎樣來到北大荒的,你應該比我心裡更清楚!”

“你!……”馬崇漢一時說不出話來。

兵團組建的第二年,馬崇漢作為兵團代表,乘飛機來往於各大城市之間,作了一場又一場的精彩演說式的動員報告:正規部隊的性質,不但發軍裝,還發特別設計的領章帽徽,居住磚瓦化,生活軍事化,生產機械化……如此這般天花亂墜,欺騙了多少知識青年啊!

馬崇漢立了一功,但他也被多少知識青年詛咒啊!……

此刻,老政委孫國泰盯著團長馬崇漢那張颳得發青的五官分散的臉,不禁又想到了十年前就是在這個會議室裡為他召開的“歡迎會”上的情形。那次“歡迎會”也是由團長馬崇漢主持的。馬崇漢向全團機關工作人員介紹他時,十分鐘大擺他的老資格和革命經歷,三十分鐘大批他在農場時期犯下的種種“路線罪行”。

他當時猛然站起來,聲音洪亮地說:“馬團長對我的介紹,等於為我樹了一個碑,立了一個傳,蓋棺定論。千秋功罪,自有歷史評說。據我所知,我們共產黨沒有為活人樹碑立傳的慣例,馬團長這番話,就算是我的悼詞吧!既然我還沒有死,追悼會現在結束吧!”

從那一天開始,他就意識到,團長馬崇漢是要故意在他們之間造成一種領導地位上的懸殊差異的。但十年之中,在每一個無論大小的原則問題上,他從沒有向對方妥協過。雖然他是從一批被罷官撤職了的老農場幹部中幸運地獲得“解放”的,時時有從領導地位上再次被打翻下去的可能。

從開會到現在,他還一句話沒說,坐在角落裡,一支接一支地吸菸。

馬團長今天格外沉得住氣。參加會議的人們沉默著,他這個主持會議的人也沉默著。他掃視著人們的臉,想從每個人的表情上,探測他們的內心活動。

公務員小張又一次走了進來,交給他一條“牡丹”煙。他將包煙紙扯開,東甩一盒,西拋一盒,將一條煙頃刻分光,自己僅留下一盒。他抽出一支菸,在桌面上篤篤頓了半天,卻沒有點燃,而拿起了暖水瓶,往茶杯裡倒水。只倒出半杯水。

“小張!”

小張應聲而至。

他用下巴朝暖水瓶示意,小張領會地默默拎起幾隻空暖水瓶去打水。

坐在馬團長對面的,是工程連指導員鄭亞茹,她看了馬團長一眼,說:“我表個態吧!”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團長馬崇漢輕輕咳嗽了一聲。

“我認為……目前……對於我是一個考驗關頭。我……贊同團長……不,贊同團黨委……”大家都聽得出來,這幾句話,她說的並不輕鬆。

團長嘴角浮現了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微笑,向她投去極為滿意的一瞥。

她剛抬起頭,一接觸到團長的目光,立刻又將頭低了下去,掏出手絹擦汗。她是出汗了。細密的汗珠沁聚在她那清秀的眉宇間和端正的鼻樑上。

老政委孫國泰站了起來,用糾正的口氣緩慢地說:“不,不是團黨委的決定。團黨委沒有做出過這樣的決定。”

馬團長怔了一下,隨即大聲說:“不錯,黨委是沒有來得及做決定。”他用一種特別加以強調的語調說出“沒來得及”四個字,之後也站了起來,肩膀一聳,將披在肩上的大衣抖落在椅背上,接著說:“不過,今天在座的,除了我和孫政委,還有幾位也是黨委委員,其他同志,都是各連隊的連長和指導員,我看,這次會就算是一次黨委擴大會議也未嘗不可嘛!”說到這,他將臉轉向鄭亞茹,換了一種親切的安撫的口吻說:“你剛才的發言很好嘛,態度很明確嘛,你就算代表工程連黨支部第一個表態了!”

“鄭指導員只能代表她自己,不能代表我們工程連黨支部。”在最後一排座位上,有人說話了。大家的臉一齊轉向這個人。說話的是工程連連長曹鐵強。

鄭亞茹尷尬而不知所措地瞧著他。

馬崇漢從桌上拿起剛才想吸而沒吸的那支菸,已經划著根火柴,聽罷曹鐵強的話,臉色沉了下來。燃燒的火柴在手中晃了晃,熄滅了,被狠狠堤插在菸灰缸裡。

“這麼說,你,是反對的羅?如果是這個意思,也算一種表態嘛!”他說這話時,並不看曹鐵強。說完,緊接著喊:“小張,倒菸缸!”'

小張立刻悄無聲息地走進會議室,從桌上拿起菸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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