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2 / 4)

小說:復活 作者:莫莫言

教感情罷了,雖然有點過火,有點教派的味道,”謝列寧說。

“簡直是胡鬧,”聶赫留朵夫說。

“哦,那倒不能這樣說。只有一點說來奇怪,我們對教會的教義知道得太少了,因此往往把一些基本道理當作什麼新發現,”謝列寧說,彷彿急於要把自己的新見解告訴老朋友。

聶赫留朵夫驚奇地對謝列寧仔細瞧瞧。謝列寧沒有垂下眼睛,他的眼神不僅憂鬱,而且帶有惡意。

“難道你相信教會的教義嗎?”聶赫留朵夫問。

“當然相信,”謝列寧回答,直勾勾地盯住聶赫留朵夫的眼睛。

聶赫留朵夫嘆了一口氣。

“真奇怪,”他說。

“好吧,我們以後再談,”謝列寧說。“我這就去,”他轉身回答那個畢恭畢敬地走到他跟前的民事執行吏說。“一定得找個機會再見見面,”他不勝感慨地說,“我找得到你嗎?至於我,晚上七點鐘吃飯前總在家裡。我住在納傑日津街,”他說了他家的門牌號碼。“我們多少年沒見面了”他添了一句,嘴唇上又露出笑意,走了。

“要是有工夫,我會去看你的,”聶赫留朵夫說,覺得這個原來親切可愛的人,經過這番簡短的交談,變得生疏、隔膜而難以理解,如果不說變成對頭的話。

二十三

謝列寧在大學讀書的時候,聶赫留朵夫就認識他了。當時他是個優秀子弟,忠實朋友,上流社會里教養有素的青年,待人接物很有分寸,而且相貌俊美,風度翩翩,又異常正直誠懇。他並不特別用功,也沒有絲毫書生氣,但書讀得很好,所寫的論文幾次得到過金質獎章。

他不僅在口頭上,而且在實際行動上把為人們服務作為生活目標。他認為要為人們服務沒有其他途徑,只能進政府機關工作,因此一畢業,就把凡是能貢獻力量的工作作了一次系統研究,斷定到立法辦公廳二處工作最有益,就進了那個機關。然而,儘管他兢兢業業,忠於職守,他卻覺得這種工作並不能滿足他有益於人們的願望,也不覺得這樣做就是盡了本份。由於他同淺薄庸俗的頂頭上司發生衝突,這種不滿足的感覺就更加強烈,結果他離開了二處,調到樞密院來。他到了樞密院,覺得好一點,但不滿足的感覺還是經常使他苦惱。

他時刻感到,一切都和他的期望截然相反,一切都和應有的情況截然相反。在樞密院任職期間,他的親戚為他奔走,替他謀得宮中侍從的職務。於是他只好穿上繡花制服,戴上白麻布胸襯,坐車一家家登門道謝,因為他們讓他當上了聽差。他左思右想,也不能解釋這種差事的意義。他覺得這種差事比在政府機關任職更加“不對頭”,然而,一方面他又不能拒絕這項委任,否則就會惹怒那些熱心幫他忙的人。另一方面,這項委任又迎合他的劣根性。他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身穿金絛制服,人家見到他肅然起敬,又感到沾沾自喜。

在婚姻問題上他也遇到同樣情況。人家為他撮合了從上流社會看來很美滿的婚姻。他所以結婚,主要因為如果拒絕這門親事,他就會得罪和傷害希望它成功的新娘和撮合的親戚,同時也因為同這個年輕貌美、門第顯貴的姑娘結婚,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不過,這門親事很快就證實它比機關職務和宮廷差事更加“不對頭”。他的妻子生第一個孩子以後,就不願再生孩子,開始過奢侈的社交生活,而且不管願意不願意,他也得參加。她長得並不特別美,但對他是忠實的。不過,姑且不說她這種生活方式嚴重影響丈夫的生活,就是她自己除了浪費大量精力,換得過分疲勞以外,可以說一無所得。雖然如此,她還是竭力維持這種生活。他千方百計想改變這種生活方式,但她在親友支援下認為非這樣生活不可,結果他的企圖就象撞在石牆上一樣粉碎了。

他們有個女孩,生著長長的金黃鬈髮,露著兩條白腿。但做父親的不喜歡她,主要因為她不是按照他的希望培養的。夫婦之間經常發生隔閡,甚至雙方都不願意互相瞭解,因此一場不動聲色、瞞過外人耳目、礙於禮節而保持一定分寸的暗鬥就使他的家庭生活變得十分痛苦。這樣,他的家庭生活就比機關職務和宮廷差事更加“不對頭”。

不過,最“不對頭”的卻是他對宗教的態度。他也象所有同時代和同圈子裡的人那樣,隨著智力的增長,毫不費力就掙脫了他在其中受到薰陶的宗教迷信的枷鎖,並且不知在什麼時候得到了解脫。他是一個嚴肅而正直的人,在大學唸書、同聶赫留朵夫交往的青年時代,就公然擺脫了官方宗教的迷信。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官位的步步高昇,特別是當時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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