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聽雨,是人生如意事。聽雨必於空山破寺中,寒雨圍爐,可以燒敗葉,烹鮮筍。
鳥啼花落,欣然有會於心。遣小奴,挈癭樽,酤白酒,釂一梨花瓷盞;急取詩卷,快讀一過以咽之,蕭然不知其在塵埃間也。
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淨土。
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籠其上,若雲興霞蔚。
從山陰道上行,山川自相映發,使人應接不暇;若秋冬之際,猶難為懷。
欲見聖人氣象,須於自己胸中潔淨時觀之。
執筆惟憑於手熟,為文每事於口占。
箕踞於班竹林中,徙倚於青磯石上;所有道笈梵書,或校讎四五字,或參諷一兩章。茶不甚精,壺亦不燥,香不甚良,灰亦不死;短琴無曲而有弦,長謳無腔而有音。激氣發於林樾,好風逆之水涯,若非羲皇以上,定亦稽阮之間。
聞人善則疑之,聞人惡則信之,此滿腔殺機也。
士君子盡心利濟,使海內少他不得,則天亦自然少他不得,即此便是立命。
讀書不獨變氣質,且能養精神,蓋理義收緝故也。
周旋人事後,當誦一部清靜經;弔喪問疾後,當念一通扯淡歌。
臥石不嫌於斜,立石不嫌於細,倚石不嫌於薄,盆石不嫌於巧,山石不嫌於拙。
雨過生涼境閒情,適鄰家笛韻,與晴雲斷雨逐聽之,聲聲入肺腸。
不惜費,必至於空乏而求人;不受享,無怪乎守財而遺誚。
園亭若無一段山林景況,只以壯麗相炫,便覺俗氣撲人。
餐霞吸露,聊駐紅顏;弄月嘲風,閒銷白日。
清之品有五:睹標緻,發厭俗之心,見精潔,動出塵之想,名曰清興;知蓄書史,能親筆硯,佈景物有趣,種花木有方,名曰清致;紙裹中窺錢,瓦瓶中藏粟,困頓於荒野,擯棄乎血屬,名曰清苦;指幽僻之耽,誇以為高,好言動之異,標以為放,名曰清狂;博極今古,適情泉石,文韻帶煙霞,行事絕塵俗,名曰清奇。
對棋不若觀棋,觀棋不若彈瑟,彈瑟不若聽琴。古云:“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音。”斯言信然。
奕秋往矣,伯牙往矣,千百世之下,止存遺譜,似不能盡有益於人。唯詩文字畫,足為傳世之珍,垂名不朽。總之身後名,不若生前酒耳。
君子雖不過信人,君子斷不過疑人。
人只把不如我者較量,則自知足。
折膠鑠石,雖累變於歲時;熱惱清涼,原只在於心境。所以佛國都無寒暑,仙都長似三春。
鳥棲高枝,彈射難加;魚潛深淵,網釣不及;士隱巖穴,禍患焉至。
於射而得楫讓,於碁而得徵誅;於忙而得伊周,於閒而得巢許;於醉而得瞿曇,於病而得老莊,於飲食衣服、出作入息,而得孔子。
前人云:“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不當草草看過。
優人代古人語,代古人笑,代古人憤,今文人為文似之。優人登臺肖古人,下臺還優人,今文人為文又似之。假令古人見今文人,當何如憤,何如笑,何如語?
看書只要理路通透,不可拘泥舊說,更不可附會新說。
簡傲不可謂高,諂諛不可謂謙,刻薄不可謂嚴明,輟�撞豢晌嬌澩蟆�
作詩能把眼前光景,胸中情趣,一筆寫出,便是作者,不必說唐說宋。
少年休笑老年顛,及到老時顛一般,只怕不到顛時老,老年何暇笑少年。
飢寒困苦福將至已,飽飫宴遊禍將生焉。
打透生死關,生來也罷,死來也罷;參破名利場,得了也好,失了也好。
混跡塵中,高視物外;陶情杯酒,寄興篇詠;藏名一時,尚友千古。
痴矣狂客,酷好賓朋;賢哉細君,無違夫子。醉人盈座,簪裾半盡;酒家食客滿堂,瓶甕不離米肆。燈燭熒熒,且耽夜酌;爨煙寂寂,安問晨炊。生來不解攢眉,老去彌堪鼓腹。
皮囊速壞,神識常存,殺萬命以養皮囊,罪卒歸於神識。佛性無邊,經書有限,窮萬卷以求佛性,得不屬於經書。
人勝我無害,彼無蓄怨之心;我勝人非福,恐有不測之禍。
書屋前,列曲檻栽花,鑿方池浸月,引活水養魚;小窗下,焚清香讀書,設淨幾鼓琴,卷疏簾看鶴,登高樓飲酒。
人人愛睡,知其味者甚鮮;睡則雙眼一合,百事俱忘,肢體皆適,塵勞盡消,即黃梁南柯,特餘事已耳。靜修詩云:“書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