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豬,師徒倆殺妥,收拾完,天已經黑了下來。接著又飄起了碎雨。一開始是碎雨,後來漸漸大了,雨點砸在水窪裡,聲音“啪啪”的。老曾看著雨嘖嘴:
“看來今天回不成了。”
楊百順賭氣說:
“想回也成。”
老曾伸手去接雨:
“這要走到家,非淋病不成。”
又歪頭問楊百順:
“你說呢?”
楊百順:
“您是師傅,聽您的。”
東家老葛也過來勸他們:
“住下住下,今兒全怪我,我白管你們一頓飯。”
兩人只好住下。吃過晚飯,兩人歇宿到老葛家牛棚裡。睡到半夜,楊百順聽到老曾一聲長嘆。楊百順:
《一句頂一萬句》 第二部分 出延津記 第七節(5)
“咋?”
老曾:
“原來我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楊百順心裡“咯噔”一下,問:
“咋?”
老曾又說:
“都怪你。”
楊百順:
“咋?”
老曾:
“當初你勸我續絃,我剛才夢見了死去的老婆,用袖子擦淚呢,說我忘了她。仔細一想,續絃之後,真把她給忘了,一個月也想不起她一回。”
又自言自語:
“死都死了,說這些還管啥用呢?你在的時候,還不是整天跟我鬧?”
接著起身抽菸,“(口邦口邦)”地磕著菸袋:
“這叫啥事呢?”
楊百順聽著雨打在房頂上,心裡更加彆扭。雖然師傅表面是說念起前妻,但話外的意思,還是誇續絃好了。誇就誇,用不著正話反說。師傅越誇續絃好,楊百順就越覺得這個女人不是東西。說她不是東西不是仍念她不讓自己借宿,而是她改了曾家的天地之後,開始事事緊逼,讓人沒個喘息處。譬如講,按照跟師學徒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