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稻葉典通共領一萬二千人馬。
總兵力達到八萬的大軍已先行出發,加上這之前收歸的毛利、小早川、吉川等中國地區各部,以及四國的仙石、九州的大友,秀吉全部兵力已超過三十萬。而島津義久再怎麼趾高氣揚,也無法抵禦,應該很容易說服他,從而完全鎮撫。因此堺港人想出了很多計策,延緩秀吉出兵,和島津斡旋,可是終究沒能說服雙方。因而,在這百廢待興之時,大軍不得不開赴九州。
蕉庵走在依然發笑的木實前面,不耐煩地來到別苑門前。尾張屋宗傳的行動,自然與蕉庵、宗易、宗及等商量過。最後一步要交給博多富商神谷宗湛來完成。
蕉庵一進門,就看到宗傳已換了衣服,躺在他引以為榮的書院挖鼻孔。一見蕉庵,宗傳急忙起身道:“啊!我剛剛……來。”
“有勞你了,可此次是白跑一趟。”
“可不是!”宗傳呼地吹吹手指,搔搔鬢角。在秀吉的茶室裡,宗傳可以算得上一個規矩茶人,可是方才的舉止太失禮了。
“島津大人究竟為何如此氣憤?難道他真的有恃無恐?”
宗傳並不正面回答,岔開了話題道:“先生要多勸關白莫貪戀女色啊!不然,說不定他會幹出什麼事來。那些潛在的威脅,真讓人擔心。”
“哦?”蕉庵蹙眉坐下,“關白誤估了形勢,恐怕必有一敗。可能因我們對他認識有偏頗或估計不足,他竟轉不過彎來。”
“人啊,畢竟做了關白,性子有些變了。”宗傳道,蕉庵舉手止住他,道:“不能這麼說,否則不就是說我和宗易……不,是與現在日本第一茶人——利休居士的訓示相違背了啊。”
“實際上,去年正月特地把宗湛先生從博多叫來和關白見面,就是我們著手安排的。”
“您的意思……”蕉庵沉吟。
“關白大人給島津一封信。”
“內容和你我聽說的不一樣?”
“是,他照例又誇大其詞,說天下大部已經統一,便想勸島津投降。”
“唔!這很糟。”蕉庵嘆道。
“不錯。”宗傳再度搔搔鬢角,“所以,當神谷宗湛先生再把利休居士和幽齋先生的信函交給島津義久時,島津嗤之以鼻,拒收。”
“哦?糟!”
“大人應該清楚,除了島津,北邊尚有北條和伊達。他也應記得自己在德川之事上怎樣費盡周折。那信函實是有欠考慮。”
蕉庵苦笑:“那麼,利休居士知道此事了嗎?”
“知道,在安藝的二十日市相遇時,我向他和盤托出了。”
“居士怎麼說?”
“他一臉苦澀。可是,島津大人也可有些體會了,關白大人的信函固然傲慢,可是島津竟讓關白親征九州,這也太莽撞了。”
此時木實端茶進來,二人止了話。木實道:“洗澡水已備好了。”
“是,這道菜是最好的,待會兒我要好好品嚐。”蕉庵遞眼色讓木實下去,又對宗傳道,“那麼,此戰規模非同小可了?宗湛先生怎麼看?”
“他說,這是九州的‘小牧之戰’。”
“九州的‘小牧之戰’?”
“是。他說,他從一開始就錯了,本不該聽命於秀吉、義久等人。然而這不過是對大勢估計不準。可是,秀吉率領如此龐大的隊伍,即使島津明知必定失敗,也不可能輕易臣服。因此,對關白大人也是一次有力的磨鍊。確如宗湛先生所說,是九州的‘小牧之戰’。”
蕉庵一直凝視空中,無言。所謂戰爭,不只為了利益,還涉及志向、名聲等,甚是複雜。就憑島津義久的實力,實不足與秀吉抗衡。此次戰爭對義久有百害而無一利,也大大阻礙了堺港人與海外的交易。
因此,堺港人悄悄把神谷宗湛從博多叫來:於去年正月初三出席大坂城內的茶會,把他介紹給秀吉,目的是阻止戰事。眾人商議,決定先讓島津氏老臣伊集院忠棟拜利休為師,學習茶道,拜細川幽齋為師,學習和歌,使他們起到溝通雙方的作用。當然他們未能阻止秀吉動兵。
堺港人致力於把應仁之亂以來將一切訴諸武力的惡習,轉化為以理智來解決紛爭。理性才能帶來天下太平。也可以說,此舉是堺港人的嘗試。豐臣和德川的矛盾解決,便是得益於他們的各種努力。島津氏的問題也當這麼解決。他們終於使得秀吉延期到三月才出徵,然而島津氏卻無積極反應。他們急急派宗傳去九州探詢實情。在此期間,秀吉已迫不及待,終於決定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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