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玦沒有依言,她退後了一步,卻沒有立刻掉頭就走。
“我是為小根的而來的,鄒教師,如果您肯幫幫他,我替他感激您,如果您拒絕,我只能跟他說我盡力了。”
“我說過,你先坐下。你沒有必要把我看得那麼可怕。是,我承認喜歡年輕美好的女孩,那讓我也覺得自己隨之擁有了青春和乾淨的朝氣。司徒玦,我確實很喜歡你,我猜你並非毫無察覺,我並不善於掩飾這些,也許這是我的弱點。但老實說,我不缺女人,也過了看見好的東西非要一口吞下肚子裡的年紀。”
“我把您看成最值得崇敬的老師!”
“你依然可以這樣看我,這並不矛盾。”鄒晉也站了起來,試圖走到她的身邊,司徒玦又退了一步。
“我看過了院裡的保研名單,你希望做我的研究生,那很好,你將是我的關門弟子,以你的聰明,只要你願意,或許有一天可以比我站得更高,我不介意做你的基石,你甚至不需要給我任何的回報……你不相信?就好比天上的星星,喜歡並不一定要摘下來。”
“教授,您的比喻真多,也很有趣。原來您遠離太陽就是為了抬頭看星星,而且我猜您的天空一定繁星滿天!”司徒玦冷冷地說,她肆無忌憚地諷刺著幾分鐘之前自己還奉若神明的那個人,他從她心中的神龕轟然倒落,一地泥塵。這個時候司徒玦竟然覺得有些難過,不為別的,為自己傻乎乎的信仰的一些東西,就連起雲都說讓她離鄒晉遠一點,她偏以為那是流言,她偏認定完美無瑕的東西是存在的。
就在這時,屋子裡的燈光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亮近在咫尺,如同混沌中升起的一簇光源,照得許多不堪無所遁形。司徒玦沒有想到屋子裡有人,然而不止是她,就連鄒晉臉上也明顯籠著困惑和震驚。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始終緊閉著的大門從裡面被開啟了。
“你回來了我都不知道,我等了好久就睡著了……”
這似曾相識的嗓音婉轉清麗。
司徒玦如立在院子裡的石質的雕塑。她想,她是在做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雖然這場夢並沒有恐懼,卻充滿了她想象之外的汙垢。
門裡面的人也呆住了,她還維持著將門半開的姿態。
死一般的寂靜。就彷彿任何言語都會如火星點燃毒蛇一般的引線。
“這才是你對我疏遠的真正原因麼?”最先開口的人淒涼之意溢於言間。
鄒晉低聲說:“不是,你不要那麼想。”
司徒玦卻從夢中醒過來了,她看著另一個女孩,怔怔地只會問一句話:“為什麼?吳江對你那麼好。”
曲小婉卻根本沒有理會司徒玦的話,她的一雙眼睛死死地鎖在鄒晉的身上。
“我跟她……”鄒晉挫敗地面向司徒玦,司徒玦抓起桌面上那張“醫院證明”,掉頭就走。
“這跟我沒有關係。”
司徒玦衝出這小小的院落,跑至兩邊的樹蔭邊緣時,忽然聽到枝葉的窸窸窣窣聲音。
“誰?”
她有些疑心自己看錯了,夜色不知什麼時候悄然來襲,路燈籠罩不到的樹蔭背後是濃密的灌木叢,很快那裡沒有了聲息。
正文 第二十九章蟲子與蘋果
回家所用的時間遠比司徒玦想象中更短,對於自己是怎麼上的公車,一路上又停靠過那些地方,在她記憶裡全是混沌一片,那些有如被剪輯得凌厲而散亂的鏡頭將她腦子塞得擠擠挨挨。教授說起他名聲斐然的妻子時懷念而落寞的神情、曲小婉半隱在暗處的絕望、中年男人手心的熱度、還有些話一直嗡嗡地在耳邊縈繞。
“……我喜歡年輕美好的女孩”
“……做我的研究生……你將是我的關門弟子……”
“你回來了我都不知道,我等了好久睡著了……”
“……這就是你對我疏遠的原因?”
……
下了公車,她飛奔著朝回家的方向跑,直到那棟小樓的燈光在望,她才覺得逃出生天,回到了熟悉而又安全的人間,連應門的姚姑姑那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也變得莫名的親切。
司徒玦盼著爸媽都不在,她渴望坐在起雲身邊,緊緊地挨著他的身體,用最快的語速去傾吐那些不可思議的瘋狂,讓他的理智和溫存驅散她心中的濁氣。
然而進門的瞬間,好像有些什麼東西絆住了她的腳步,讓她前行的每一個動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姚起雲會怎樣評判剛發生過的一切?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