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1 / 4)

小說:紅旗譜 作者:紅色風帆

,他就一年到頭穿著那個破褂子。你們要是知道,就說給我吧!要是不知道,也給打聽打聽。自從他跑了,愁得我娘不行呀!”

聽問得懇切,朱老忠對嚴志和說:“你聽,把孩子想糊塗了。”又對江濤說:“你問的是濃眉大眼的那一個,是吧?”

江濤說:“是呀,你們一定知道。”

朱老忠說:“我只知道一個。”

江濤說:“一個就行了,還要多少呢?”

說著,嚴志和一下子從朱老忠背後抬起頭來,張開鬍子嘴呵呵笑著。江濤看見父親,跑了兩步蹦上車去,摟住嚴志和的脖子說:“你可回來了,早把我娘牽壞了!”他把頭紮在嚴志和的懷裡笑著。眼上滾下兩顆大淚珠子。

嚴志和抱起江濤,說:“回來了,回來了,我怎麼能不回來呢!”

運濤離遠看見江濤坐上大車,慢慢走過來。心上一陣顫抖,也提上水罐,從窯疙瘩上跑下來。一眼看見父親,臉上立刻露出笑容,說:“我爹回來了!”當他看到幾個陌生人,又合上嘴不說什麼。

嚴志和指點說:“這是你虎子大伯,那是你大娘,那是大貴二貴。從今以後,你們在一塊打短工,拾柴拾糞有了幫手了。”

“虎子大伯?”運濤睜起大眼睛說:“光聽得說過,還沒見過面。”

朱老忠走到運濤面前站住,歪起頭左看看右看看。拍拍運濤,兩手扳著他的肩膀撼動了一下,提高了嗓門說:“好孩子,長了這麼高!”

嚴志和出走以後,濤他娘每天打發運濤和江濤出去,找遍了親戚朋友家,都異口同音地說:“沒見個蹤影!”每天夕陽趴在地皮上,弟兄倆才走回來。一進門老奶奶還坐在門檻上絮叨:“沒良心的,又走了!又走了!”

濤他娘在灶堂門口吹火做飯,看老婆婆想兒想得瘋瘋癲癲的。抬起頭來,眼裡掯著淚花說:“娘!甭說他了吧,你兒不是那沒情沒義的人哪,他能忘了咱們,一個人走了?”

老祥奶奶用柺杖戳著地說:“小的時候有情有義,人一長大了,翅膀管兒硬了,就沒清沒義了。唉!我這條老命也算活到頭了!”

一說起志和,濤他娘就心慌。定了定心,才說:“娘!什麼事情是命裡註定的,人死不了就有回來的一天。別上愁了吧,愁得好兒歹的,老人家又該受罪了。大長的天道,梨樹也該收拾了,我又沒空閒伺候你老人家。”

老奶奶停了一刻,嘟嘟囔囔地埋怨說:“咳!為起個女人,連個男人也管不住!”說到這裡又停住,她本來想搶白濤他娘兩句,責備她為什麼好好兒的叫志和走了。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沒有辦法攔住自己的男人,就把話頭縮回去。濤他娘聽話不順耳,立時羞紅了臉低下頭去。心裡說:“俺也在年輕時候過來,俺也長得花枝呀似的,可是……”

運濤坐在臺階上,聽祖母和母親談話,他覺得父親出走,還有更重大的原因。抬起頭來,望著清涼的天空,抱起胳膊說:“活閻王們,要趕淨殺絕呀?”江濤坐在運濤一邊,他不哭也不說什麼,只是張著兩隻大眼睛,看著天邊上一顆大明星慢慢升起。這孩子年歲雖小,心靈上卻已經擔負起自從遠祖以來的深重的憂愁和不幸。

老奶奶受不住小院裡的沉悶,拄起柺杖站起來,彎著腰出了一口長氣。在門道口破斗子裡抓了把土糧食,嘴裡打著咯咯,把雞叫過來,看著雞群吃食兒,看雞點著頭再也看不見啄食,才一步一步走出去。走到門前小井臺上,拿起柺棍磕磕那兩棵楊樹,嘴裡象是嘟念什麼。這是“老頭子”在家的時候,在井臺邊上栽下的兩棵小樹。“老頭子”不管早晨晚上端著水瓢澆灌,伸手摸摸,兩眼盯著盼它們長大。小楊樹長了一房高,嫩枝上挑起幾片明亮亮的大葉子的時候,給志和把濤他娘娶了來,住在這小屋裡。自從那時,她做活做飯才算有幫手了。在小楊樹冒出房簷,葉子遮住蔭涼,風一吹葉子嘩啦啦響的時候,媳婦生下第一個孩子運濤。她喜歡得什麼兒似的,好不容易才當上奶奶了。她親手在窗欞上拴上塊紅布條,在小楊樹上拴上一條繩,晾上運濤的紅兜兜綠褂褂。等到楊樹長了兩房高,風一吹大楊樹的葉子,象滹沱河裡流水一樣豁啷啷響的時候,嚴老祥捨棄她下了關東。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惹得她常在楊樹底下徘徊,說:“老頭子沒良心的!沒良心的!”過了幾年,媳婦又生下江濤。她親手抱大了運濤,又抱大了江濤。可是她覺得老了,頭上生出白髮。後來嚴志和學會泥瓦匠,弄得夠吃夠燒了,她又想:老運還不賴,就是“老頭子”不在家!

運濤看老奶奶在井臺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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