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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搖搖頭,只是雙目無神地,呆呆地望著寢床上的盤龍雕飾。
“皇上,你是不是還有哪個地方不舒服?”
見高宗默然不語,明崇儼停頓了一下,又問:“皇上,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見高宗仍不語,明崇儼深吸了一口氣,眼窩裡就蓄滿了淚水。他淚眼婆娑地面對高宗,帶著哭腔說:“皇上,你有話就說。作為臣子不能為君分憂,臣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呀。”
性情溫厚的高宗果然為明崇儼的淚水所打動,他從沉默中返回神來,長嘆了一聲,說:“沒想到兩個王子的才能是這麼差。”
“是啊。”明崇儼附和著說:“相王和英王的才能,與太子賢比起來,連一半也比不上啊。可太子賢現今又是這樣自甘墮落。”明崇儼不說這話則已,一說這話,高宗的眼淚又下來了,他拉著明崇儼的手,眼淚汪汪地問:“明愛卿,你說說,難道上天真要亡我李唐?”
“皇上,猶記得先朝李淳風的預言否?”明崇儼不失時機地問。
“什麼預言?”
“當年武后蒙召入宮,李淳風奏雲:”後宮有天子氣。‘太宗召宮人閱之,令百人為一隊,問淳風,淳風雲:在某隊中。太宗又分為二隊,淳風雲:在某隊中,請陛下自揀擇。太宗不識,欲盡殺之。淳風諫不可:“陛下若留,雖皇祚暫缺,而社稷延長。陛下若殺之,當變為男子,即損滅皇族無遺矣。’太宗遂止。”
“你這事是聽誰說的?朕怎麼不知道。”
“皇上,此事傳聞由來已久,且聖上自小就居住在宮中,難道不聞此事?”
高宗搖搖頭:“先帝太宗生前從未和朕說過此事,這事大概又是民間謠傳吧。”
“皇上,臣仰觀天象,發現帝星昏暗,後星輝耀……”
“你還會觀天象?”高宗打斷明崇儼的話問。
“臣自幼得過異人相授,醫道、卦術、天象等,無一不通,無一不曉。臣這幾天,夜不成寐,思慮再三,想斗膽向聖上進一言,此言聖上若能採納,必將上保社稷永存,皇祚久長,下保風調雨順,萬物蒼生。”
“什麼納言有如此大的妙用?”高宗不解地問。
“請聖上赦臣無罪,臣方敢斗膽進言。”
“赦你無罪,快說吧。”
明崇儼見四周除了幾個宮婢,宦者之外,並無其他王親大臣,且欺高宗身體多病,性情寬厚,依仗背後有武則天撐腰,於是狗膽包天地說道:“臣斗膽請皇上禪位於皇后。”
“為什麼?”一聽這話,高宗驚得從床上坐起來。
“臣明崇儼出言驚駕,死罪!死罪。”明崇儼跪倒在地上,連磕了二個響頭,又趁勢往眼皮上抹了一些唾沫,帶著哭腔說:“但臣又不得不說,不說無以報陛下對臣的知遇之恩也,不說無以盡正諫大夫之職也。”
見高宗不理他,只是直愣愣地看著他,明崇儼接著說:“禪位於皇后,可順天應人,保皇上玉體安康,皇太子重新振作……”
“若禪位於皇后,我李唐天下豈不是完了。朕百年後,又有何臉面見列祖列宗於地下。”高宗說。
“武后稱帝,太子仍將是太子,等十年八年以後,天下安定,武后仍推位於太子,退居後宮與陛下安居天年,那時李唐天下仍將是李唐天下,有何不可?”
明崇儼的強聒不休,弄得高宗頭腦又昏沉起來,一時理不清頭緒,只顧哼哼著,好半天才問:“這……這能行嗎?”
“皇上——”明崇儼又伏在地上,帶著哭腔說,“天命不可違啊,若不讓武后稱帝,幾位皇子殿下定然沉淪不保。且武后才能非凡,治國有才。遠的不說,單說現在的‘建言十二條,’給國家帶來多大的好處啊,人民逐漸擺脫了饑饉,國庫逐漸得到了充實。皇上,應早下決心,痛下決心啊!”
“這——”高宗覺得也有些道理,於是說,“朕倒不在乎這個帝位,只是若禪位於皇后,必遭王公朝臣的反對。”
“皇上,您沒和他們說,怎知他們會反對。臣懇請皇上明天早朝時,向王公朝臣提出‘禪讓’之議。”
“提好提,不過此事是否先和皇后商量一下。”
“皇上,皇后與您情深義篤,必不會接受‘禪讓’之義,但若朝臣們贊成,想皇后最終也不得不接受大位。”
“等明天早朝時再說吧。”高宗揮揮手說,“朕也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是。”明崇儼倒退著,恭恭敬敬地走出高宗的寢殿,然後